藺瑾謙不答,好似沒有聽到她說話,隻專心地煮著茶,天塌下來都沒有煮茶重要。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茶水咕嚕咕嚕地翻滾著,沉默到死寂的氣氛讓穆黎有些坐立不安。
這五年異國的孤獨生活磨平了她的棱角,性子也磨得淡漠甚至是涼薄,可遇到藺瑾謙,仍是捱不住。
她已經將留在容城所做所為的事情和盤托出,拿出了最大的誠意,可他卻置若罔聞。
“藺先生——”
“你跟誰說起過?”藺瑾謙終於開口,他的聲線低沉,在寂靜的書房裏透著一絲沙啞。
穆黎頓了頓,數秒後,明白了他的所指,“我誰都沒有說。”
“穀文琛和警方不問嗎?”
穆黎搖頭,“問了,我沒有說。”心中生出幾分期待,看來他是打算告訴她了。
藺瑾謙垂眸,濃密的長睫遮住眼底所有情緒,開始斟茶,神情淡漠。
氣氛又陷入了死寂,隻聽到茶水淌進杯中的潺潺聲響。
藺瑾謙遞給她一杯茶,穆黎接過,捧在手心溫暖,“謝謝。”
“我知道,也是很久以後的事兒了。”藺瑾謙小啜了一口茶,慢條斯理地說。
穆黎卻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渾身緊繃地問:“他是誰?”
“不知道是福氣,你應該珍惜,而不是一味地糾纏下去,那樣對任何人都有害無益。”藺瑾謙淡淡地說道,“不如就當做是一場噩夢,夢醒了,就忘了吧。”
噩夢?有什麼噩夢能將一個人摧毀?
穆黎咬唇,無意識地握緊了紫砂茶杯,恨恨地說:“他是衝著你藺家來的,我不過是背了‘藺太太’的頭銜成了替死鬼,你讓我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那我是不是可以把這筆賬算到你頭上?”
藺瑾謙悠然地吹散熱氣,“你執意查下去,考慮過後果嗎?如果你找到了他,你敢麵對那樣殘酷的事實嗎?”
穆黎渾身僵硬,難以克製地顫抖起來。
她沒有想過敢不敢麵對,隻是這些年獨自在倫敦,試圖通過學習來填補空洞的軀殼,時間越久,看似越平靜的生活下實則暗潮洶湧,她越發覺得人生在世,短短數十載,最後不明不白地死去,罔來人世間走一遭。
就好似她的母親,母親的病逝給了她一陣強心劑,她才下定決心,要回來弄個清楚,把那一件遺忘了的、忽略了的、沒有做完的事了結。
藺瑾謙見她沒有說話,有些不忍,憐憫地說道:“別去想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繼續深究,隻會毀了你自己。”
“我已經被毀得差不多了。”穆黎沙啞出聲,抬眸看向他,苦痛的眸光都在顫抖,“如果弄不清楚,我到死都不會瞑目。”
藺瑾謙搖頭,頗為失望,“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是針對藺家,為什麼沒有了後續的動作?”
這個問題,穆黎花了大力氣思考,卻找不到答案,可就在前幾秒,藺瑾謙承認知曉有幕後的那一刻,她忽然想通了。
在知道了那人存在之後,及時製止了報複行動,所以這些年任她獨自煎熬,承受著所有的苦難,不聞不問。
“你根本就是在引火自焚。”藺瑾謙放下了茶杯,轉起佛珠來,“縱然你我夫妻緣盡,看在過往的情分上,有些事情不讓你知道,是為了你好。如今你最應該做的,便是離開容城,不再回來。”
“我不可能離開。”穆黎異常堅定地說,頓了頓,又加了一句,“我一定要弄清楚!”
“想過後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