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恨你,阿勝,有愛才有恨,我沒有恨你。”穆黎搖頭,往後退去,掙開了藺易勝的鉗製,靠在窗前無悲無喜地說道,“你我終究要走不同的人生,你不會明白我所遭受的一切,始終是不懂。”
藺易勝目光哀傷,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的穆黎,他從未如此受傷過,穆黎的每一句話都像刀尖一樣剜著他的心髒血肉,讓他明白,縱然五年過去,縱然穆黎變得薄涼尖銳,縱然她不再對他微笑撒嬌,他依然不能舍棄愛她。
過去,現在,未來,愛她都會隨著他血液流淌在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成為他戒不掉的習慣,陪伴終身。
可如今,阿黎卻要親手剝奪了這一切。
“你告訴我,阿黎,你如今這樣抗拒我,是不是你心裏已經有別人了?你是不是已經愛上了藺瑾謙,還是當年那個陌生的男人?”藺易勝痛苦不堪,口不擇言,可話一出口他就恨不能咬斷自己的舌頭,“阿黎——”
穆黎臉色陡然蒼白,渾身產生了一種因恐懼而產生的戰栗,她的後背緊貼在玻璃上,冰涼的感覺如回到那年春寒的冰冷地下室,男人炙熱的手掌撫摸著她的皮膚,溫暖著她的手腳,擁抱著她,親吻著她,將她推入了萬劫不複的深淵。
穆黎蹲下身來,捂著心口,那裏疼痛得仿佛要跳出來。
藺易勝忙蹲在她身邊,伸手去扶她,被她一把推開。
“阿黎,你在做什麼?”穆德忠恰好回來,看見穆黎將藺易勝大力推倒在地,很是不悅地喊道。
“伯父,不關阿黎的事兒。”藺易勝起身解釋道,目光卻始終不離穆黎,擔憂地看著她。
“易勝,這個孩子性格孤僻不羈,是什麼樣子我很清楚,你不用替她說話。”
穆德忠的聲音傳過來,低冷的,飄渺的,恍惚著好像是隔了幾個世紀飄過來的一般。
“花開了——”鬼魅的男聲在耳邊低低地響起,如火般炙熱的溫度覆上她的皮膚,他在她耳邊嗬著氣,“花開了,小優——”
小優是誰?
穆黎腦袋暈眩,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腦袋撞上了身後的牆壁,“咚”一聲在耳邊回蕩,她瞬間遍清醒了過來,睜著眼一眨不眨地看著空蕩的屋子。
“阿黎,你怎麼了?”藺易勝蹲在她身邊,抓著她的胳膊,滿眼緊張地問。
穆黎緩慢地把手抽離,搖了搖頭,垂下眼去。
她沒事,都過去了,噩夢已經過去了。
“阿黎?”
“大驚小怪的,鬧夠了沒有?”穆德忠被這一驚一乍氣得不輕,滿臉不悅地看著穆黎,然後他抬手看了看手表,緩下語氣對藺易勝說,“易勝,你先跟我來。阿黎,你在這裏等著。”
藺易勝不放心地看著穆黎,看著她神不守舍地坐進沙發,麵色雖然依舊蒼白,神情倒也平靜了很多,這才緊跟上穆德忠的步伐去了書房。
今天他來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耽誤不得,否則就枉費了之前的一番心血。
藺易勝進了書房,便恢複了藺家繼承人的沉穩淡定,“穆伯父,今天我來,是想問穆伯父一件事情,不要求穆伯父立刻給予答複。”
穆德忠又看了看時間,還算和顏悅色地說道:“我隻有十分鍾的時間。”
“謝謝穆伯父。”藺易勝笑道,“我大哥今早打電話回藺家主宅,跟爺爺商討娶淩家小姐的事情。”
穆德忠臉色驟變,異常難看。
藺瑾謙如此迫不及待地娶淩姝,那穆黎怎麼辦?穆式唯一起死回生的海港城要怎麼辦?
“我今天來其實就是想問問穆伯父,倘若以後大哥娶了淩姝,阿黎仍在藺家,不過是以六太太的身份,伯父是讚同還是反對?”藺易勝再拋出一記震天雷彈,步步緊逼。
穆黎站在書房門外,扶著冰冷的牆壁,麵色蒼白如雪。
沒人知道那日下午,藺易勝與穆德忠談了些什麼,等他們從書房出來時,穆黎已經離去。
穆黎沒有再回工作室,她乘坐出租直接回到了梨花溪,下車後,台階沒踩穩,她踉蹌著手掌撐在地麵才穩住了身子,可零錢包裏的硬幣全倒了出來。
她蹲下去撿,一會兒,羅赫也出現了,幫著她一起撿。
羅赫既然會在,那藺瑾謙必然也在,沒有解開的疑惑似乎也該問個清楚了。
“小惜回來了嗎?”橫穿庭院的林蔭道路上,穆黎看著被樹叢遮掩的別墅,忽然想起昨晚那個粘人的糯米團子來。
“小小姐今天去老太爺那邊了。”
小惜不在啊。穆黎心中有些失落,垂眸繼續往前走,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道:“藺先生是什麼時候收養的小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