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有這個?”局長問。
“昨晚送飯的警員說,飯菜送進去,他沒吃,還打碎了碗,這種情況也常有發生,因此警員沒在意。”
由此可見,這場自殺是早有預謀的,是嫌犯求死心切,不惜一切達到死亡目的。
局長擺了擺手,不再說什麼,其他人便散去,開始搬運死者遺體。
穆黎靠牆站著,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已開始僵硬的屍體,仍舊不願相信他已死的事實。
死無對證了,不是嗎?
這就是他想要的,一個一心想要承擔責任、贖罪的人想要的?他不希望深究,要所有的秘密隨著他的死去沉埋在時光裏。
真的是這樣嗎?
假如是,他又何必說出除卻綁架、性-侵之前的種種?僅僅是為了表達自己的歉疚嗎?
顯然不是啊。
如果他不知道她是誰,當真把她認作“小琳”,要表達歉疚是說得過去的,可他早看出她的身份,與她玩著一語雙關的文字遊戲,他為何要在她麵前表現歉疚?
要她別去責怪、怨恨他們嗎?
那又為什麼要告訴她“有人指使”?他的種種行為自相矛盾,疑點重重。
穆黎發現,五年前和五年後,每一件每一樁,都是來匆匆去匆匆,她無力招架,或者是還沒有做好準備招架,就消失得渺無蹤跡。
也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拍她的肩,她才猛然間回過神,就見穀文琛站在他麵前,眉頭緊鎖,臉色不悅地看著她。
“喊你很多遍了,在想什麼?”
穆黎搖頭,隻問:“他為什麼要自殺?”
穀文琛一眨不眨地凝著他,毫不遮掩探索的目光,“你覺得呢?”
穆黎垂眸,思忖道:“如果真相如他所說,他並非故意殺人,不至於被判處死刑。可他卻一心求死,是想要贖罪嗎?”
“為什麼這麼說?”
“感覺。”遲疑幾秒,穆黎抬眼,勇敢地正視穀文琛。
沒錯,她能感覺到,嫌犯的自殺讓穀文琛再次懷疑到她身上來了,迎難而上是擺脫懷疑的最好辦法。
“作為心理學學者,感覺不是判斷的途徑。”
“我知道,可我就是從他的眼神做出的判斷,難道你們沒有看錄像嗎?”
穀文琛眸光微動,轉身走了出去。
穆黎沉思兩秒,緊跟其後。
“他那天突然抓住你,有沒有什麼特殊的舉動,或者有沒有跟你說了什麼?”到了門外,穀文琛終於問出了口。
為了能夠做出一番成就,不再籠罩在父親的光輝下,他選擇了犯罪心理這一父親不曾涉足的領域。
七年來,大大小小的案件接觸了不少,卻沒有一樁這樣複雜,疑點叢生。
他反複看了錄像,鎖定了嫌犯的反應,也研究穆黎的反應,卻沒有能夠切實抓住的東西,他所有的懷疑,也就隻能是懷疑。
穆黎站在他旁邊,這幾日懸著的心終於穩穩地放了下來。
有些事情一旦說出來,暗藏的殺傷力就消失了。
“你終於還是問了。”
穀文琛側臉,“所以他真是說了?”
穆黎回看著他,神色平和,搖頭,抬步走下台階,“昨晚我一直在想,要不要提辭呈,跟在一個懷疑我的上司手下,我能有多少發展?很抱歉,昨天留下來等你的人是我,我聽到了你打電話。”
穀文琛皺起眉,仰頭深深地呼出一口氣,“這個案件本來線索就少,好不容易抓到了嫌犯,又挖出了更多秘密,可是這些秘密沒有證據,隻是嫌犯的個人之詞,接著又發生了那樣的插曲,他對你的反應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