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沿著台階下到了居庸關關城,城裏城外都隻有少量的守軍,禦營移到幽州,這裏當然不需要大軍來防備了。
這時正是上午,侍衛抬來胡床、傘蓋,侍女侍候一旁,蕭胡輦拉著高懷恩坐在胡床上,倚在高懷恩懷裏。蕭達凜一聲令下,獵鷹呼啦一下飛向天空,開始在天空盤旋。
高懷恩終於還是忍不住,他很想問的是官家的安危,但是又不好直接問,隻好說:“你們怎麼逃回來了?”
“我們從山前古道回來的。你忘了?你是從那條路到的居庸關。”
高懷恩頓時鬱悶至極,難怪耶律休哥一路窮追不舍!那時候大軍主力說不定還在幽州城下,而且自顧不暇,耶律休哥和蕭胡輦應該是早算計好了從山前古道退兵,所以才有恃無恐。更讓人難以忍受的是,遼人對這條路的運用得心應手,倒是自己人,對於前朝征伐幽州的致勝之路一再輕視,不屑一顧。
“你的官家當時就退回涿州了,大家都沒有再打了,老神仙得到了你的屍身,我們得到了龍雀刀,算是和氣收場吧。不過他們沒算到你的真身是在我這裏,在真武廟裏,白歡喜一場。”
“那幽州城的大軍呢?”這也是高懷恩最為關心的問題。
“高梁河那一戰大家都損失慘重,沒有再打了。大家各自收兵回家唄!”
高懷恩終於放下了心事,但是感覺蕭胡輦有些懨懨地,又問道:“那你怎麼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南北二院大王吵得一塌糊塗。北大王說南大王投機取巧,錯失了殲滅你們主力的大好機會,南大王說北大王不配合,不懂得擒賊先擒王的道理。”
高懷恩笑了笑,“兩人說得倒也不錯。”但是他心裏還是有些遺憾,要是當時一鼓作氣打過高梁河,南北兩院大王吵的就是守不守居庸關的問題了,機會就這樣錯過了。
“妹妹最後生氣了,九月份南征,南北兩大王都沒有撈著主帥的位子。”
高懷恩心裏一驚,遼人這麼快就開始準備南征的事了!本來是準備翻一塊餅的,結果惹了一身的騷。那自己該怎麼辦呢?高懷恩心裏矛盾起來。
兩人都各懷心事,默默地看著天空中飛舞的獵鷹。
獵鷹在天空中飛了一陣,蕭達凜讓人招回了獵鷹。蕭胡輦坐起身,對高懷恩笑了笑,“七郎,你就給達凜展示一下你百發百中的箭術吧!”
蕭達凜露出了興奮的神情,讓侍衛拿弓過來,“這是我的一石弓,請高都知不吝賜教!”
高懷恩放下煩惱,接過弓,看見弓上描有“東京”二字,不由想起了過往,不無歎息地說:“我以前最喜歡在弓上描上‘燕晉’,提醒自己以太原、幽州為已任,後來太原平定,北伐幽州的時候,我才覺得自己弓力不足,把弓名字改成‘遊子’。”高懷恩說著,輕鬆地拉開了弓,又慢慢地鬆弦,“可惜遊子弓我從來就沒有用過。”
“姑姑說你的弓力驚人,不是常人所能做到的。”蕭達凜終於問出了自己關心的話。
高懷恩明白了蕭達凜的意思,小家夥之所以對自己禮遇有佳,就是想討教箭術。他沉思了一下說:“我的弓力,我自己也說不清楚。不過,我雖然是個騎兵都知,但是騎射卻是太差了,隻能射馬。”
高懷恩眼看前蕭達凜露出不悅的神情,笑了笑說:“我也不喜歡射馬,總覺得虧欠了馬兒。但是騎射的弓太軟,我實在不喜歡,所以好多時候,隻能臨戰下馬步射,很費事。北人擅騎,南人擅射,這說法還是有道理的。”
高懷恩說得很認真,蕭達凜終於慢慢地高興起來,讓人拿來三石硬弓。
高懷恩接過弓,正在琢磨著解釋自己怎麼能拉開三石硬弓,蕭胡輦說話了:“七郎,你就射三箭給達凜看看吧!要百發百中才行!”
高懷恩笑了笑,“你不會是恨我在湖翟河邊的事吧?那時候兩軍交戰,我也沒有選擇呀!”
蕭胡輦給身旁的侍衛示意,那侍衛舉起小紅旗,兩個守衛架著一個人上了點將台,吊在了架子上,分明是個女子,但高懷恩不認得。
“這是北漢的宮女王安安,七郎你忘了?”蕭胡輦麵無表情地說。
高懷恩臉色一變,問道:“她怎麼會在這裏?”
“南軍潰敗的時候,兵器甲胄丟了一地,她那時在城南寶光寺,說是高都知的相好,逃過了一劫。”
高懷恩聽得心裏難受,雖然王安安是北漢宮女,但終歸是漢人,他誠懇地對蕭胡輦說:“大貓,她隻是個命苦的女子,放了她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