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正是人流繁盛之時,一頂錦綢轎子停在了龍王廟前,走下一位三十多歲的美貌女子和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來。看這隨從的打扮便知是豐隆縣望族羅家之人。這美貌女子叫羅素,帶著的男孩便是她的獨子,名叫楊晨。楊晨的父親本是一位江湖豪俠,因江湖恩怨被人尋仇殺了。羅素無依無靠隻好寄居在娘家。今日是楊晨父親的忌日,故此前來祈福。走進龍王廟便見到人潮湧動,有著眾多信男信女排隊等候。高大巍峨的龍王像坐落在廟堂正中,神像前香爐雲煙繚繞。信男信女們叩拜在地,不時將那點燃的檀香插在香爐之中。羅素不止一次來到這裏,看到楊晨不免又想到他的父親,臉上隱約有著淒哀之色。雖然這些年寄居在父親家中,父母對自己和楊晨關心照顧的無微不至,但畢竟少了夫婦、父子的親情。家族中其他叔伯子侄不免有些瞧他們不起,心中淒苦卻是無處去訴。好在楊晨乖巧聰慧,也不與那些家族子侄計較引起紛擾,故此過得也算安穩。羅素正自愁情百轉,回眼一望楊晨卻沒了影蹤。但想楊晨可能看覺得著枯燥出去戲玩,這裏楊晨已來過多次料想不會出事,也不急於尋找,隻等祈福過了再尋不遲。那楊晨跟著母親進入龍王廟見人聲鼎沸,歡喜者有之,悲傷的也有之,喧囂熙攘甚是煩亂,又見母親臉現淒然之色,想是睹物傷情,要是等到祈福完畢也不知要等上多少時間,索性偷偷的跑了出來玩耍,等母親出來再行回去。
楊晨出的龍王廟來,遠遠便看到東方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棋壇,幾人圍在周邊神情凝重,一語不響。楊晨便想看個究竟,緩步而來卻見中間是一個白發白須的老翁和一個十七八歲的青年公子對弈,但見棋局奧妙,繁複無比,卻是一個珍瓏。青年公子手執黑棋久久不能落子。周邊圍觀之人個個均被珍瓏棋局所吸引,眼眉戚迷,似在深思棋路。楊晨也自專注,一會兒便被珍瓏棋局所迷。羅家尚武,家族子弟自小便會修習武術,十五歲後便會送到名門大派中進行修行。羅素深怕楊晨再步父親後塵,禁他習武,所以楊晨一直未曾習武,因此受到家族中諸多子弟的嘲弄和鄙視。楊晨隻好專心讀些書籍打發時光。好在羅家是當地的望族,家族中設有書堂,武學典籍、文學紮誌、琴棋書畫、醫卜星象樣樣齊全,所藏頗豐。這些年來楊晨先看文學紮誌、琴棋書畫之類的書籍,後又看醫卜星象書籍,但書堂中大多是武學典籍,到的最後殊無可看之書,便將那武學典籍也一並看了,雖自觀看卻未曾練習武學。但這些年來不知將那些書籍看了多少遍,已將之全部記在了腦海中。要論動手過招楊晨難敵一招,但若論武講道在羅家無人可勝過楊晨。那些表兄弟們戲稱他為書呆子,楊晨也不以為意。對弈的青年公子半響落下一子,不想因此失了先手,又連續落了七子後滿盤皆輸敗下陣來。青年公子連聲長歎,躬行一禮後退到了旁邊。老翁撫須微笑,不置可否。又有一位青年公子坐了上去與老翁對弈,老翁恢複了珍瓏原貌,笑著應棋。如此連續過了五人卻未見一人能夠勝出。楊晨站在一旁默默觀想,但覺珍瓏棋局隱含極大的奧妙,天地五行、日月星辰皆在這幅珍瓏之中,但一時又不能明了其中的奧妙所在。正自沉思,卻見家中的隨從前來召喚自己,隻得施施然的跟著回去。
羅素見到楊晨回來,嗔道:“就愛貪玩,也不知為父親祈求安樂。”說著便要流下淚來。楊晨婉聲道:“我在心裏已為父親祈禱了很多遍,想是父親會聽到。”“哎。”羅素輕輕歎息,撫摸著楊晨的頭,眼中淚花轉動終究沒有流下來。
自此之後,楊晨每日偷偷前來觀棋,擺下棋壇的老翁隻是每日與人對弈,對於楊晨每日觀賞全然不加理會。秋風漸勁,龍王廟周圍的梧桐樹已是金黃一片如用黃金所鑄。楊晨偷偷觀賞珍瓏棋局已是半年有餘,羅素雖知楊晨每日偷跑出來看棋,但想別的子弟都可以修煉武學,楊晨閑來無事也隻好由他。
白發白須的老翁看著落葉飄零,心中不無落寞。來此已近兩年,豐隆縣中老少婦孺所見者十之八九,但終究沒有發現星卜中所說的傳人。眼看凡塵之期迫近,已生了返回之心。
一日風卷殘雲,落葉隨風亂舞,隨之小雨淅瀝瀝而下。前來龍王廟燒香祈福之人叫嚷著紛紛回散離去。老翁正自泡了一壺茶靜靜品味秋雨意境,卻見一個瘦小的身影閃了進來。定睛一看卻是每日前來觀棋的楊晨。楊晨身上的衣袍已然濕了,額頭上還有著水澤。楊晨拭了拭臉上的雨水,問道:“老爺爺今日還下棋嗎?”老翁笑道:“今日有雨,想是不會有人來了。”楊晨每日都來,卻未曾對弈過,又見楊晨身著錦衣,想是哪家的富家公子閑散慣了,但寒來暑往每日都來卻也感覺驚奇。前些時日仔細觀察楊晨,但見骨骼清奇,為人謙虛和善已動了愛才之心,早想結個善緣收為弟子,但一直未曾尋到機會。見楊晨一臉失望,老翁笑道:“小友每日都來,想來對棋術頗有研究,今日正好沒人,不如我們對弈一盤如何?”楊晨竊喜道:“這盤珍瓏棋局深含奧義,小子一直不敢對弈,若是老爺爺不棄小子自當盡力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