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盛清風無法反駁,但,“可您不能眼睜睜看著白小姐做傻事,如果孩子沒了,我們接下來的計劃就無法實施。”頓了頓,補充道,“您也沒法和白小姐結婚。”
“嗬嗬~”他淺淺一笑,收回視線,“她既然想打掉這個孩子,就證明根本沒想過要和我結婚。更何況……”更何況,他雖然在乎這個孩子,但和白幽紫比起來他還能算清得失,說不定他還可以利用此次機會進一步加深他和白幽紫之間的感情。
“我要讓她覺得,從始至終都是她對不起我赤西。”他慢悠悠地抬眸,眼中閃爍著駭人的光芒,“以便,我以後的改變。我要讓她覺得,我赤西……是一步一步被她逼到這個份兒上的。”原本就是如此。
他能感覺到白幽紫對他存在著柔軟和不舍。他隻能利用她這個情感來得寸進尺。
話已說到這個份兒上,盛清風也不好他言。畢竟在白幽紫的事情上赤西從來就沒有隨意做過決斷,他每一個選擇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最後,他道,“隨她去。”頓了頓,臉上笑容消散,緊閉的唇勾出一絲冰冷而殘忍的弧度,“我隻負責……讓她後悔和愧疚。”
在醫院的手術台上,她感受到冰冷的鐵器在她體內翻攪。她感受到一個鮮活的生命從她身體裏流失。
這個決定,她已想了多時。
或許她無情,或許她殘忍。可是現在……她沒有做好當媽媽的準備。因為她還是一個孩子,因為孩子的父親也隻是一個孩子。
他們要怎麼去承受這突如其來的生命?
更何況,她對景崇言還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她還沒有徹底死心,就算孩子生出來,她也無法給它一個美好的家庭。
與其讓它來到這個世界受罪,還不如讓它胎死腹中。
孩子……媽媽對不起你。
她曾經陪沈靜瑜來醫院墮過胎,她當時還覺得這是一件既丟臉又不負責任的事,她從來沒想過這種情況也會在她的身上發生。
而這個結果是她的鐵石心腸鑄就的,和赤西無關。赤西一直在努力,努力地對她好,努力地想給她安全感,給她一個家,想要做好一個爸爸。
她糾結了這麼久,最終來到了手術台。她不想和景崇言的緣莫名其妙地終止,也不願和赤西莫名其妙地開始。
這樣,她不會甘心。隻要她不心甘,會生出很多麻煩的事情。對誰都不公平。
慢慢合上眼,晶瑩的淚滴從眼角流下。
後來,她做了一個夢。夢到在一片青青的草地上,有一個唇紅齒白的小孩兒在奔跑,她慢跑跟隨在後,孩子天真純粹的聲音在耳邊回響,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
畫麵一轉,不遠處還有一個身材高挑的男人立在陽光之下,他背光而立,整張臉隱藏在陰影之下。她轉身回頭,停下腳步,很努力地想要看清男人的相貌。
隨著陽光的移動,慢慢地,她看見了。與此同時,她一個激靈,猛然睜開雙眼,一道刺眼的陽光射入,她本能地伸手遮擋,朦朦朧朧中她看見有什麼人立在窗邊,正看著她,冷冷地,看著她。
想起來了,昨天做完人流手術後,她就困頓地睡著,在醫院的病床上,沒有親朋好友的窺探,一個人孤獨地睡在白到冰冷的病房之中。
迷迷糊糊地睡到了天亮。還記得進這家醫院的時候天空正在下雪,而此刻已是陽光明媚。
當眼睛適應了光線,她看清了站在窗前的人。就是夢中的人。他背光而立,眼瞼下有深深淺淺的陰影。
他輕輕地看著他,不發一言。
他雖麵無表情,可她能感受到這個眼神中充斥著強烈的情感。他想責備她吧,罵她無情冷酷,不負責任。
不論他罵她什麼,她都接受。在來醫院的時候她就做足了心理準備。紙包不住火,他遲早一天會知道,會知道她親手殺死了他期盼已久的孩子。
兩人都沉默著,最後還是赤西突然淺笑出聲,裏麵全是諷刺。但是……他沒再說什麼。
挪步離開窗前,慢慢走到床邊,二話不說將白幽紫輕輕從床上抱起,讓她靠在床頭。然後伸手拿起保溫盒,揭開蓋子,熱氣騰騰的粥芳香四溢。
他用勺子盛了一勺,然後溫柔地吹著,再試了試溫度,手一伸把粥送到她的唇邊。
白幽紫一愣。她想過赤西的反應,也做好了接受他的責備。可如今這樣……反倒讓她措手不及。
赤西是溫柔的,他從來都很好。沒有對她發過火,也沒有在她麵前失過控。他是柔軟的,他會哭泣,會悲傷,卻唯獨沒有憤怒。
這樣的人是不完整的。她總覺得因為赤西的素養和善良,把所有的罪責都堆壓在心底,一個人默默承受。
哪怕到了現在,他依然可以溫柔以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