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陽光十分刺目炙熱,即使帶著太陽鏡,全身作好周密的防護,依然抗不住它的炎酷,等我坐巴士來到醫院時,已沁了一層細密的薄汗。
特護樓前,依然靜悄悄的。我伸手輕輕叩了叩門,裏麵傳出安低沉好聽的聲音:“誰?請進!”
我擰開門把手走進去,看到蘇文正在床上,用筆在紙上寫著什麼,氣色看來已是好多了,不複昨日的虛弱,病房中沒見其他人。
“安學長。”我輕輕喚了一聲,他抬起頭,眸子亮了一下,又瞬即黯淡下去。
“陌陌,你怎麼來了?”他微笑著將紙筆放到一邊,靠在床頭柔軟的白色墊枕上。
“過來看看學長。”我向四周瞄了瞄,想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得上忙的,“學長今天氣色不錯哦!”
“叫我安就可以了。”他淺淺笑著,示意著床邊的小藤椅:“別忙了,坐。”
我乖乖坐下來,卻不敢看學長深邃的眼,低垂著睫。
“學長……”
“安。”他糾正說。
“是,安,怎麼沒有看到芷萱,其他人呢?”我開心說。安,好親切的名字,雖然心中已喚過無數遍,但說出口就是很不一樣哦,似乎我們的距離又近了一步!
“我讓她回家休息了。這些天,一直是她照顧我,我擔心累壞了她。”他淡淡說,俊眉輕斂著。
“哦,似乎安和芷萱的感情很好呢!”我真心誇讚。
“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還記得十三歲時,我爬上樹給她取風箏,卻不慎摔了下來,她就哭了整整一天,一直拉著我的手說,表哥你不要有事,我不想離開你……”他唇角微微上揚著,陷入回憶中,神情專注而安詳。
“是的,很讓人羨慕呢,我從小都是一個人,表哥離我很遠,也很陌生,不過幸好有爹地媽咪他們疼愛我,所以我才不會覺得孤獨……”我甜甜笑著。
他的眸子難得明亮的看著我,說:“你很幸福。”
我羞澀的笑了,看著他:“隻能說我很知足,有爹地媽咪在身邊,就是我最大的快樂了。其實,我覺得你和芷萱也很幸福呢,可以從小玩到大,而且感情又那麼好,真是令人羨慕!我相信,你們會永遠這麼幸福哦!”
“永遠幸福?”他喃喃著這句話,笑容又顯得落寞起來,拿起剛才的紙筆,對我說:“看看我剛寫的這首曲子。”
輕吟淺唱,傾聽琴弦與我共鳴。
釋放宣泄,許多話兒隻在歌裏傾訴。
曲罷的瞬間,弦子還在顫動著錚鳴,餘音漸緩,心裏的千言萬語亦被深深埋藏。
生長在骨子裏的,是撕不下的寂傲。
日日追尋的,是未曾有的灑脫。
冰包火的結局,是化為淚,還是瞬間蒸騰的輝煌?
無人告知。
音符如煙般熄滅消逝,如煙般吞噬今夜的牽掛等待的過程,已經在經曆著人生。
不忍錯過,緊握住,生怕她的走失。
走失的,也有心情,走失的,也有幸福。
於是在某個時刻決定,此後的弦子,都將隻為她而跳動。
今後的音符,隻為對她訴說一分感情。
嘶啞了,顫抖了,咳嗽了,或許她,也就不遠了。
靜靜等著,等到眾生倦了,佛感動了,等到音符熄了,歌聲歇了……“好深情的曲子!”我讚歎說:“不過,為什麼會這麼憂鬱,這麼寂寞,又有著這麼深深的思念和眷顧呢?”而這,也是我一直想知道的答案,按理說,他很幸福。
他笑了,輕得像風,卻不再說話,隻是望著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