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音筆的內容仍然往下播放著。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可是你的親生父親啊!就算我們的人生錯位了二十二年,但是你的身上流著他的血液!你是他的親生女兒啊!你怎麼能下這個毒手?”
錄音筆裏,夏思蔓的笑顯得特別的刺耳。
喬南瑾按下了錄音筆的停止鍵。
再看姚月茹,她跌坐在對麵的沙發上,全身仍然不住地顫抖著。
一時之間,兩人都沒有說話。
喬南瑾將錄音筆重新放回皮包裏,她知道,這樣的事情,姚月茹是無法接受的。但是,她不能再像六年前那樣了,有些真相,不管怎麼樣,都依舊還在那裏。
二十年的控訴期,如今,已經過去了六年,如果現在提審,夏思蔓終究是逃不過法律的責任的。可若是過了二十年,那麼,夏思蔓便會繼續逍遙法外了。
她看著姚月茹,沉穩的聲音緩緩響起。
“媽,殺害爸的凶手不是我,這句話我六年前已經說過了,可是那時候你不願意相信我的話,隻相信夏思蔓。那你又可曾想過,當初,是夏思蔓指證我是凶手,她說她親眼目睹了我推爸下樓,但是,後來她又公然在法庭上改了證詞,說是自己看錯了。那個時候,你就沒有一刻的懷疑嗎?你是不是也認為,她身為爸的親生女兒,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來?但事實上,推爸下樓的人,確確實實就是夏思蔓。”
她說完這話,便定睛看著她。
姚月茹坐在那,雖然渾身仍在顫抖,但是,她卻並非她意料的那樣情緒激動,而是異樣的安靜。
看著她這樣子,一個不太可能的想法頓時浮現腦海。
喬南瑾握緊了拳頭,嗓子裏透著艱難。
“媽,莫非……你早就知道夏思蔓就是當年推爸下樓的凶手?”
姚月茹緘默不語。
她隻是低垂著頭,唇抿得死緊。
然而,她的沉默,卻等同於給出了一個確鑿的答案。
喬南瑾瞬間倒吸了一口氣。
她怎麼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個結果。
喬南瑾的心猛地墜入了穀底。
她迫切地看著她,想要從她的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那個答案。
“媽,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的?六年前嗎?”
姚月茹移開了目光,說什麼都不去看她。
“如果你的話說完了,那麼你就給我滾!我不想見到你!”
說著,便蹌蹌踉踉地站起身來,想要上樓去。
喬南瑾先一步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製止她的離開。
“媽,你既然早就知道了,那為什麼當初……”
她的話,就好像是一把刀一樣,狠狠地割劃著她的心。
姚月茹直接就甩開了她的手,衝著她咆哮出聲。
“你要我說些什麼?你又希望我說些什麼?說我早就知道海死阿擎的人是思蔓?她是我的親生女兒啊!阿擎走後,我就隻剩下她了,我什麼都失去了,唯獨不能再失去她!”
聽到這一番話,喬南瑾是寒了個徹底。
“就是因為你不想失去她,所以明知道是她害死爸的,仍要這樣自欺欺人嗎?那你要爸在天之靈如何安息?這些年,就連我自己都覺得難受,那你呢?你有沒有覺得難受過?”
姚月茹不說話,隻是偏過頭不去看她。
她死死地盯著她,胸口不斷地起伏。
“你又有沒有想過我?你當初指責我,認定我就是凶手,你明知道我不是,卻為了你的親生女兒而去誣蔑一個無辜的人……媽,是不是親生,真的那麼重要嗎?”
姚月茹冷斥出聲。
“當然重要!思蔓可是我十月懷胎生出來的!能不重要嗎?能跟非親生的相提並論嗎?我當然得護著她!夏家就隻剩下這一血脈了,而我,也隻有這麼一個女兒!”
她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若她再說些什麼,便是自討沒趣。
她鬆開了手,杵在那裏,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
“是啊,親生女兒又怎麼能跟非親生的相提並論?再多的二十二年,也比不上血脈至親。可是媽,你這麼做,真的值得嗎?為了保住自己唯一的親生女兒,而不顧別人是死是活,還有你的丈夫,也不管他死得到底冤不冤枉,這樣對你來說是你想要的嗎?”
姚月茹抿緊了唇。
“是,這就是我想要的。為了保住思蔓,我什麼都能不管不要。”
喬南瑾闔了闔眼,斂去眼底的那抹受傷。
到底,她對姚月茹來說,竟連一個陌生人都不如。
最開始,她以為姚月茹並不知道那些事,但是,原來一直都是她錯了,姚月茹早就知道殺害夏擎的人是夏思蔓,然而,她卻為了保住唯一的女兒,選擇了泯滅良心。
是不是親生的,真的這麼重要嗎?重要到她連良心都能舍棄?
她真的不懂。而麵前的這個女人,她第一次覺得,自己竟是無法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