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焱又怎麼可能會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他沒有將目光投駐在霍霽的身上,而是與他並肩站在一起,俯瞰腳下的這片城市。
別人都以為,含著金鑰匙出生,便是得到了上天的恩賜,是上天的寵兒。
可無人知曉,那些在別人眼裏的所謂風光,其實蘊含著很多說不出口的苦。
就如霍霄,就如霍霽。
對霍霽來說,脫離霍家,得到自己期盼已久的自由,從霍霄的手裏搶走喬南瑾,便是他一直以來努力著的事情。
他能什麼都不要,什麼都不理會,惟獨,不能舍下一個喬南瑾。
沒有人知道喬南瑾對霍霽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別人看來,霍霽不顧一切地將喬南瑾從霍霄的身邊搶到手,強取豪奪,甚至不顧其他人的意願與眼光。如此的一個霍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壞人,隻考慮到自己的想法。
但誰知,喬南瑾是他霍霽這輩子的救贖?
若沒有喬南瑾,霍霽仍然被鎖在不見陽光的密室裏,他仍然隻是霍霄的影子,沒有自由,沒有話語,永遠不被霍家所接納。
是喬南瑾的出現,把他從那一個黑暗的世界裏帶了出來,讓他勇於邁出這一步,隻為了能夠站到喬南瑾的旁邊,給她她想要的未來。
可以說,霍霽的勇敢,是喬南瑾所給予的。若不是有喬南瑾,就不會有今日的霍霽。
跟喬南瑾在一起後,霍霽努力地為她建造一個美好的世界,這個世界裏,有他,有她,甚至是……還有他們的孩子。
隻是這一切,終究被打破。
命運是殘酷的,它以最不留情麵的姿態襲擊而來,不給人任何喘息的機會,無情地撕碎這最後的美好。
就連一點渣兒都不剩下。
暮焱握緊了手裏的文件,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遞給了他。
霍霽瞟了一眼,接過打開,在翻閱時,臉上沒有半點的表情。
隨後,他才把文件重新丟給他。
“這件事就由你來安排吧!”
暮焱略有些吞吐地瞅著他。
“這件事,你告訴嫂子了嗎?”
他扯了扯唇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
“我為什麼要告訴她?”
聞言,暮焱不由得蹙起了眉頭。
“這件事,她有資格知道,不是麼?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嫂子她……”
“這就是我一個人的事情,”他截住了他的話,“從一開始,我就不打算要告訴她,就算告訴了她,那又怎麼樣?”
暮焱竟一時有些語塞。
“可是,那嫂子她該怎麼辦……”
霍霽沒有立即回答他。
他隻是冷目地看著窗外的風景,原本,他以為自己有大把的時間與喬南瑾一起笑看雲起雲舒,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來,時間竟是那麼奢侈的東西。
他隻能盡自己的能力,努力這最後一把。
隻是這一戰,他從未想過要讓喬南瑾參與其中。
“離開我,重新開始,她能擁有一個更好的未來。”
這,便是他最後唯一能給喬南瑾的愛。
一個星期,喬南瑾都被鎖在帝顥內,無法離開。
帝顥的裏裏外外守了一大堆穿著黑色西裝的魁梧大漢,別說是出去了,就連別人進來都成了一個極大的問題。
這一次,她沒再上一次那樣折騰自己的身體,她在等,等霍霽回來,等待離開的時機。
在一個星期以後,霍霽終於邁進了帝顥。
彼時,黑幕降臨,她獨自一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電視機裏放映的電影,卻是連半點內容都看不進去。
當他走進門來時,她幾乎是立即便發現了。
她抬起頭望過去,一個星期不見,他似乎與之前沒有絲毫的區別,她隻盯著他看了幾秒鍾,便從沙發上站起身來,走到他的麵前,擋去了他的去路。
“你的骨子裏到底還是流著霍家的血啊,你覺得你現在對我使的把戲,與我當初在霍家有什麼區別?”
她本不想對他針鋒相對,可這一個星期以來,她實在憋得難受,不管她用什麼辦法,都沒能從這間屋子走出去。那些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都隻聽他一個人的話,即便她是這帝顥的女主人,但在他們眼裏,卻是一文不值的。
霍霽隻是淡淡地瞟了她一眼,沒有吭聲。
見他想要越過她上樓,喬南瑾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沒有多想便伸出手攥住了他的衣袖不讓他走。
等他回過頭來,她便仰起小臉對上他的眼。
“我原本以為,你跟霍家的那些人到底是不一樣,可是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我錯了,甚至是錯得徹底。你應該還記得我當日在醫院跟你說過的話吧?從你執意要打掉我的孩子那一刻起,我們也完了,你不要以為我在開玩笑……”
她的話還沒說完,他便甩開了她的手。
她向後蹌踉了幾步,有一秒鍾的仲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