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該一輩子活在黑暗中,就該老死在這宅子裏永不見天日。
“夏南瑾,充其量你就是我們霍家娶進門來的生孩子的工具!隻是一個外人!你憑什麼在這用這樣的語氣來跟我說話?你反了對不對?你的丈夫是霍霄!而不是這個人!”
這種事情,她當然知道。
她知道自己在這個家隻是一個外人,甚至,她是霍霄的妻子,她沒有任何的餘地來替霍霽說話,可是,她就是騙不了自己,她沒有辦法對霍霽的事置之不理。
她顧不了那麼多。
“在你們的眼裏,有將霍霽當作是你們的家人嗎?他的身上流著霍家的血,他跟霍霄一樣,都應該是這個家的一份子。可是,你們卻剝奪了他的身份地位,逼著他做他不願意做的事,難道,這就是你們做長輩的對晚輩的愛嗎?”
她不覺得自己的話到底有哪裏不對,於她而言,她不過是想將自己內心一直壓抑著的話在這個時候全部說出來而已。
“他有什麼錯?他為什麼一生下來,就得鎖在那樣的一間房間裏二十七年?我不懂什麼霍家容不下雙生子,我也不懂為什麼兩個一模一樣的孩子不能同時生存。能夠誕生在這個世界,是一種幸福,而不該是不幸,你們能接受一個霍霄,為什麼就不能接受一個霍霽?所謂的雙生子的詛咒,可笑點來說隻是一種迷信!信仰可以有,但過多的迷信隻會蒙蔽了內心!你們容不下霍霽,那就放他走,放他離開這個家!如果害怕那所謂的詛咒,大可與霍霽斷絕關係,也總好過將他永遠關在那樣的房間裏!”
話說到最後,她的聲音難免有些哽咽。
她是真的不懂,為什麼要去相信那樣的詛咒,為什麼要為了那樣的一個詛咒而去忽視一條活生生的生命?若他們真的容不下霍霽,那為什麼不把他放走?恩斷義絕,總比一輩子呆在那種房間內被鎖上腳鏈要來得好。
霍霽是一個人,他不是一個會危害世界的瘋子,也不是畜生,那樣的對待,任是誰都受不了。
這種情緒,她從知道霍霽這個人後,就一再地回蕩在胸腔內,壓抑的結果,便是爆發。
沒有人發現,在她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旁邊的林言,眼底閃過了一抹震撼與……悲慟。
霍霽抿著唇,她在說話的時候,別說是阻止了,他就連出言截斷都沒有,那雙深邃的黑眸,直勾勾地望著她,沒有絲毫的偏離。
霍老爺子被她的話震住了,然而,卻並非出自悔恨,而是惱怒。
“你這是在指責我的不對是不是?反了!真是反了!我那麼做到底有哪裏不對了?我做的,通通都是為了我霍家著想!我沒有錯!我絕對不會錯!”
夏南瑾闔了闔眼,再次睜開時,霍老爺子臉上的怒不可遏仍然沒有一點的褪去。
他是真的沒認為自己做錯了,他那麼做,為的是霍家,全都是為了霍家。
即便不將霍霽當人看,即便將霍霽鎖在那樣的房間二十七年,他還是沒有一點的錯。
是啊,他沒錯,錯的人是她。
是她天真到以為,霍老爺子會在聽了她的話後意識到自己的不對,以為……霍老爺子會在醒悟後將霍霽當成一個家人。
霍老爺子可管不了這些,他揚起手,開始大聲地招來家裏頭的傭人。
“來人啊!快來人啊!給我把這個孽障給我壓回三樓的房間!我倒要看看!我將他關禁閉了,他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囂張!”
夏南瑾一聽,難免有些慌亂。
傭人們聞訊趕來,此時聽到霍老爺子的話,麵麵相覷後,就想衝過去把霍霽逮住。
兩人相交的手一緊,霍霽正想做些什麼,就在此時,一直沒有吭聲的林言開口了。
她的聲音不高不低,然而,卻讓那些傭人通通住了手。
“放他們走吧!”
等到周遭靜了下來,她又重複了一遍。
霍老爺子瞪大了眼,任是他怎麼都想不到,一向乖順的兒媳竟然在這當口與他站在了對立的位置。
“你說什麼了?放他們走?”
林言佇立在那裏,她的臉上波瀾不驚,吐出口來的話是分外的清楚。
“爸,放他們走吧!霍霽……他雖說是霍霄的影子,但同時,他在我們霍家,也是不該存在的人。既然他不該存在在我們霍家,那麼,他是走是留也由不得我們來決定。他要走,就讓他走吧!隻要他不要忘了,在霍霄回來之前,繼續扮演霍霄的角色就行了。”
霍老爺子一窒,林言看了他們一眼,隨後扭過頭來看著霍老爺子。
“爸,這是我第一次請求你。”
霍老爺子對上她的眼,林言的眼底溢出哀求,隻是,背對著的霍霽兩人並沒有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