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霄仍然就在她的身旁,自將她扛下樓來後就不曾說過半句話,她撇過臉看他,男人的麵靨上溫柔不再,有的,隻是全然陌生的冷漠。
仿佛,是她從不認識的模樣。
霍霄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從沙發上起身。
“以後,不要上去三樓。”
她拉住了他,不讓他離開。
“那是你的親弟弟,為什麼你……”
“他不是我的弟弟。”
霍霄的話,赫然截住了她想要吐出口的話語,她有些吃驚,仰起頭看著他。
“什麼?”
他瞅著她的目光凜冽而冰涼,似乎生生要在她身上剜出許多洞口來。
“他不是我的弟弟,我霍霄沒有弟弟。”
她的雙瞳微縮,男人冷毅的嘴角不由勾了下,似是不覺得自己所說的話到底有哪裏不對。
“霍霽不該存在在這個世界,他隻是我們霍家多出來的人,是我霍霄的影子罷了!他的事,與我無關,我也不可能承認他是我的弟弟。夏南瑾,你是我霍霄的妻子,你就隻管當好我的妻子便成,其他的,不要多事。”
他毫不留情地走開,徒留她一個人杵在那裏,透骨的寒意延伸至四肢百駭。
似乎,他說的那一句話,她曾經從某個人的口中聽說過。
那個不該存在的男人,霍霽,他究竟是抱著怎樣的心情說出那一句話?
她愈發看不清這個霍家了。
夏南瑾步伐蹣跚地走上二樓,將自己關在房間裏,落地窗外,昏黃的斜陽透過窗簾微小的細縫穿透過來,將她的影子拉得老長。
由於出了這事,她並沒有下樓去吃飯,李嬸將飯菜送上來,又原封不動地被送出去。
房內隻開了一盞床頭燈,她光著腳坐在地上,後背靠著床,臉埋在了雙膝間,整個人一動不動的。
腦子仍然混沌猶如糨糊,她的手慢慢攥緊,掌心早就血肉模糊一片,竟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弄出的傷。
房門被推開,她聽見聲音抬起頭來,那個男人就站在門前。不同的是,這一次,他並沒有回避,而是光明正大地站在她的麵前。
是啊,他如今已經被她發現了,自然也就沒有躲藏的必要。
她眼神呆滯地望著他,他一步一步地走過來,在她幾步之遙的地方停下,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她。
雙腿感覺麻木,她也沒打算站起身來,惟有這樣仰著頭去看。
“你打算在這裏坐多久?”
男人開腔了,語調仍然是她所熟悉的冷漠。
夏南瑾張了張嘴,聲音有些嘶啞。
男人沒有回答,隻是瞅著她。
她動了動身子,手扶著床沿艱難而緩慢地站起來。
“我不明白什麼雙生子是不詳的預兆,也不明白所謂的霍家的禁地,你呢?難道就願意接受這一切?太可笑了,實在是太可笑了,為什麼你是影子?為什麼要存在這種封建的想法?”
他目光灼灼,冷硬的唇角勾勒起一道嘲諷的弧度。
“你還不明白嗎?霍家本來就是思想封建的家族,你既然走了進來,自然也躲不過這種事情。還有……”
他話語一頓,猛地攫住她的手腕,臉色陰沉。
“女人,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把你的同情給我收回去!”
她咬著下唇,無畏地迎上了他的眼。
“如果我是你,我就絕對不會向他們妥協。降生在這個世界上,人人都是平等的,沒有人會是別人的影子,那都是單獨的個體。”
聞言,他哈哈大笑起來。
“你懂什麼?從我出生後,我的命運就被注定了,我注定了這輩子隻能是他霍霄的影子,永遠都不能出現在人前!就隻是因為我出生時體孱弱,便給我貼上影子的封條,將我永遠鎖在那一間不見天日的房間裏!你知道那是一種怎麼樣的感覺嗎!不管我怎麼叫,不管我怎麼反抗,都不會有人走過來,更不會有人願意接近我!那是名副其實的不該存在!”
“他們殘忍得甚至連選擇的機會都不給予,如果有重來,我寧願死,也不願意像現在這樣苟活!”
夏南瑾驚得說不出話來。
到底是有多絕望,才會寧願選擇死,也不願意活著?
整整二十七年,他在那間如同密室的房間呆了二十七年,這二十七年來,他都是獨自一個人,如此的日子,足以將一個人徹底逼瘋。
男人冷笑,攥住她手腕的手,力度逐漸增加。
“你在逃避什麼?與其同情我,你還不如同情你自己!被卷入這個局裏,你的處境也比我好不了哪去!別說你看不清自己的身份,表麵上你是嫁給霍霄,是霍家的人,可說到底,你也不過是一個工具!現在你隻是不肯麵對罷了,夏南瑾,你比我還要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