嶢關太守也獲得一席位陪坐於此,觥籌交錯之間楚懷王手下將領以及太守都賓主盡歡。
懷王身後的不遠處,依然站立著幾位神情肅穆,一身戎裝,嚴陣以待的侍衛們,其中一個把帽沿壓得很低,眉眼處也稍有些化妝的改動,和平常顯得略有不同,這正是喬裝了的韓信,正在堂前進行的優美動人的曲調和舞姿的卓越,均不能平複他內心的焦躁,他早已經心急如焚,兩隻眼睛不斷地打量著這個祭祀大堂,和附近周圍可疑人等,他納悶的是為何刺殺懷王的殺手仍遲遲還未出手?
劉邦與項羽的鴻門之約已經依時進行,劉邦張良等估計早已經如約赴會,但範增派遣出的殺手一日不下手,那麼他一日沒有出手相救楚懷王的機會,那就一日拿不到那計劃中的免死金牌。韓信知道,目下情況危機,行動真的已經刻不容緩。
陰雲迷蒙,不知道是天邊太遠,還是這個宮殿的建築太過高聳,讓呂雉覺得身邊抑或者眼目下自己所在的這整個世界,是微涼的,陽光照射但不能透徹。
兩個領頭宮女在前麵引導,她一人居中而行,身後跟隨的,是捧著錦緞,珍珠,瑪瑙等等珍貴之物的婢女和宦官們。
劉邦去赴宴了,她的心是空空蕩蕩的,她著了自己最華麗的服飾去送他。當然,她的所有東西也都是他賞賜的。
呂雉很久沒有哭過了,她覺得自己仿佛都已經忘記了哭泣的滋味,所以,她在劉邦的麵前,依然是含笑的,她囑咐他早點回來。
劉邦點點頭“這些年,辛苦你了!”
呂雉就笑了,臉膛上是難得的嬌媚,她學著宮女們教給她的樣子,用手指去捂住紅唇“老夫老妻的,這是打哪裏來的話,看將士們笑話!”
“好,不叫他們笑話,我走了”他倒是臉紅了一下,低著頭壯士斷臂般一去不複返的樣子。
“沛公”看著他的背影,呂雉終還是忍不住叫住他,或許,這一麵便是訣別,連一向果敢的她也忍不住有些躊躇,恨不得能多看他幾眼。
“還有什麼事麼?”劉邦站定,破天荒的,他居然有了這難得的耐性。
“沒事”呂雉快步向前走了幾步,再幫他整理了下他一身的白色勁裝,然後咬住唇使勁點點頭“去吧,早些回來!”她曾無數次對他說這句話,可是他卻一次又一次讓她失望。
他們剛新婚不久的時候,她便每天在田埂上,在庭院裏對他說這句話,他總是答應得好好的,然後在朋友那裏爛醉如泥或者好幾天都不知所蹤,他押解犯人去驪山的時候,那是他第一次出遠門,她也曾說過這句話,劉邦同樣答應得好好的,結果,那一次,他就揭竿起義,反了暴秦。這次呢?又會是如何的結局?呂雉發現自己根本就不敢想象。
“好”他笑了,同樣是答應得好好的。
呂雉拉住他的袖子一時之間竟舍不得撒手。
“好”劉邦又答應了一聲,邊說著,邊把她的手拿下,在自己的手掌心中重重一握“好”他接連說了三個好字,便放開,昂首挺胸地走掉。過程中,他有沒有再回頭,呂雉真的不知道,因為她自覺地轉過身,不忍去看劉邦偉岸的背影,她眼眶裏早已淚流滿麵,她流淚,但並不抽泣,她竭盡所能的努力不發出任何的聲響。
現在的她,重新梳了頭,脂粉均勻了臉龐,一雙鳳眼,兩彎柳眉,鼻翼高聳,頭上冠著金絲八寶鳳凰攢珠髻,插著白玉釧和鳳凰掛珠釵,耳朵上亦是墜著鎏金鳳凰耳環,項上戴著赤金盤螭紅寶石項鏈,裙邊係著五色宮絛,秦皇的九龍玉佩。
呂雉前往的是虞姬的配殿,她還帶著各種精美的見麵禮物,作為女人的私心,若是劉邦回不來,她是必死的,那麼既然要死,與仇人的妻子兼且情敵一起共赴黃泉,也不可不謂之人生的快事。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原本出自《詩經》“邶風”裏的《擊鼓》篇。
呂雉在自己父親過生日的時候,在劉邦作為亭長前來“賀萬錢”的口哨聲下,就已經知道,這已經成為他們之間的一種承諾,死生契闊,與子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