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亞站在咖啡吧的後門口,先是四處觀察了一下,隨即就把門虛掩,快步向野草深處走去。

方木依舊靜靜地躺在原地,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沒動。江亞冷冷地俯視著他,臉上漸漸浮現出心滿意足的表情,就像一個獲得了期盼已久的玩具的孩子。

他彎下腰,把方木扛在肩膀上,慢慢地向咖啡吧的後門走去。

再回到咖啡吧的店堂裏的時候,江亞已是筋疲力盡。他把肩上的方木重重地掀翻在地上,隨手拉過一把椅子坐下喘息著。

重摔之下,躺在地上的方木似乎恢複了些許意識,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同時,他蜷起身體,右手伸到頭上去撕扯那個塑膠袋。

江亞冷冷地看著他的動作,突然飛起一腳踢在方木的頭上。後者的頭被踢得向後仰起,又無力地癱倒在地上。

“如果你不想遭受太多痛苦的話,就別再反抗了。”

方木沒有回答他,也沒有力氣再說話,隻是仰麵朝天地躺著,胸口處略有起伏。

江亞的呼吸稍稍平複後,他站起身子,拽著方木的衣領,向吧台後麵拖去。

掀起那塊小小的地毯,活板木門露了出來。江亞打開木門,自己先探身下去,隨即又把方木拖了下來。

方木癱軟的身體在木質樓梯上連連撞擊著,最後一路滑落到樓梯底部。江亞點亮電燈,儲藏室內一切如故,鐵質貨架沿牆而立,厚實的深藍色布簾垂直不動,靜靜地注視著這兩個男人。

江亞挪開北側的貨架,打開那扇鐵門,又轉身拽起方木,拖進了隔間裏。

隔間裏的陳設依舊簡單,除了牆角的鋼絲鐵床之外,多了幾隻大塑料桶。江亞把方木拖到隔間中央的瓷磚地麵上,伸手拽下了他頭上的黑色塑膠袋。

方木血肉模糊的臉露了出來,耳朵上還搭著變形的眼鏡框,額頭上遍布淤腫和血痕,鼻子歪向一邊,已然麵目全非了。

江亞伸手摘下方木的眼鏡,裹進黑色塑膠袋裏丟到一旁。然後,他蹲下身子,把方木身上的衣服逐一脫掉。

很快,方木就變得一絲不掛,像一頭待宰的牲畜一樣,靜靜地躺在冰冷的地麵上。

江亞把方木的衣服扔在牆角,挽起袖子,這才發現自己的右臂上已經被抓出一道深深的血痕。他扭頭看看方木,鼻子裏哼了一聲,伸手拎起一隻大塑料桶,走到北側的水池邊,擰開蓋子,把塑料桶裏的液體統統倒進水池裏。

頓時,刺鼻的味道在狹窄的隔間裏蔓延開來。江亞沒有歇息,直到把幾個塑料桶裏的液體都倒進水池裏之後,這才擰開水池旁邊的水龍頭,自來水嘩嘩地流了進去。

那些液體被自來水稀釋之後,味道稍有減弱,但依舊很嗆人。江亞卻毫不在意,似乎那味道刺激著他的神經,讓他越來越興奮。

水池被注滿後,江亞關閉了自來水龍頭,轉身走向赤身裸體的方木。看到他依舊毫無知覺地躺著,江亞好像有點不甘心,就把塑料桶裏剩下的一點液體倒在他的臉上。

涼冰冰的液體讓方木的眼睛突然睜開,呼吸也驟然急促,隨即就劇烈地咳嗽起來。

江亞笑了。

“福爾馬林。味道不錯吧?”他扔掉塑料桶,俯身看著方木,“你得習慣這個味兒,因為在將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你都得在這裏泡著。”

方木艱難地眨眨眼睛,似乎對眼前發生的一切迷惑不解。良久,他的眼球慢慢轉動起來,最後,聚焦在江亞的臉上。

“認出我來了?”江亞跨立在方木身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方木微閉了一下眼睛,旋即睜開。

“很好。我是江亞。”江亞彎下腰,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我是‘城市之光’。”

聽到這四個字,方木的眼神中掠過一絲嘲弄,嘴角也微微上揚。隨即,他那殘破、腫脹的嘴唇嚅動了幾下,發出了幾個微弱的音節。

“你說什麼?”江亞皺起眉頭,“我聽不清。”

方木閉上嘴巴,眼睛半睜,用一種憐憫混合著譏諷的目光看著他。

江亞咬咬牙,俯身湊向方木,把耳朵貼近他的嘴。

“你再說一遍!”

方木最初沒有出聲,似乎在積攢本就不多的力氣,然後,他張開嘴,斷斷續續地說道:

“你不是‘城市之光’,我才是。”方木的嘴邊滿是幹涸的血漬,口腔裏也沙沙作響,“這個城市裏的每一個人都知道……我才是‘城市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