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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漠的數字,熟悉的名字,瞬間就將方木帶回到九年前。尋凶的日日夜夜,仿佛就在昨天。

一號球衣。第二觀察室。三葉草。四零四教室。停在5點25分的手表。六號泳道。第七監房。

在那一年,方木結識了一生的摯友,失去了最尊敬的師長,也生平第一次開槍殺人。

而那個曾給J大帶來災難,也讓方木夜夜陷入夢魘的人,從地獄裏爬回來了。

方木不相信死而複生的奇跡。然而,事實就擺在眼前。

冷靜、謹慎。犯罪過程有條不紊,犯罪之後不留痕跡。平日待人接物彬彬有禮,麵對被害人時殘忍凶狠。尤其是那種掌控一切的自信和揶揄嘲諷的眼神。怪不得方木在看到江亞的時候就覺得似曾相識——他活脫脫就是一個複活的孫普!

然而,上次在醫院和江亞的交談中,他幾乎已經將真相全盤托出,唯獨沒有提過這段往事。而且,方木回憶起初見時的各種細節,絲毫察覺不到江亞曾認識自己。是他掩飾得太好,還是自己太過粗心?

從現有資料來看,江亞和方木不可能有任何生活上的交集。如果資料準確的話,孫普在J大連續作案的時候,江亞正在C市的烘焙店裏打工。而且事實證明孫普和江亞都是獨生子,即便用最異想天開的方式去推測:江亞生物學上的父親——那個二人轉演員與孫普有血緣關係的話,江亞有必要為了這樣一個從未謀麵的親屬而挑戰方木嗎?

正在方木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邰偉的腦袋探了進來。

他並沒有急於進入,而是向方木投來征詢的目光:可以進來麼?

方木擺擺頭,示意他進來。邰偉這才大步走到方木對麵坐下,先是上下打量了方木幾眼,輕聲問道:“有思路麼?”

方木苦笑著搖搖頭。

“心態不錯,還笑得出來。”邰偉甩給方木一根煙,“你們的頭兒問了當時你在J大的情況,我照實說了,沒問題吧?”

“沒問題。”方木輕歎口氣,“事到如今,隱瞞沒有意義。”

“剛才,他建議你暫時回避這個案子,我替你拒絕了。”邰偉慢慢地說道,“我覺得,沒有人比你更了解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讓你自己處理,也許會好一些。”

方木無語,默默地點了點頭。

邰偉盯著方木看了幾秒鍾,輕聲問道:“害怕麼?”

“不。”方木頓了一下,突然笑起來,“習慣了。”

邰偉愣了一下,隨即也大笑起來。

“真他娘的,這叫什麼事兒啊。”邰偉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目光中卻是深深的同情,“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我不知道。”方木指指眼前的傳真件,“凶手肯定和孫普有莫大的聯係,但是我不知道這種聯係是什麼。”

“嗯。”邰偉想了想,“我能幫你做什麼?”

方木剛要回答,會議室的門再次被推開,米楠穿著白大褂走了進來。

她一臉倦色,帶著濃重的黑眼圈。看到邰偉,米楠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隨後,她既沒有寒暄,也沒有安慰方木,而是直接把一張複印件遞給方木。

“你看看這個。”

方木接過複印件掃了一眼,是一個足跡樣本。他抬頭看看米楠:“知道我的事兒了?”

“知道了。”

“那你怎麼不問我過去的事情?”

“問了也沒用,還不如做點什麼。”米楠指指方木手中的足跡樣本,“不過我隻懂這個,不知道能不能幫上你。”

邰偉又笑起來,對方木說:“這姑娘很靠譜啊。”

物證室的值班民警在發現任川的手機接收到短信後,在第一時間通知了專案組。技偵部門立刻鎖定了短信發送的大致地點——和平區四維廣場。警方趕到現場後,立刻對現場進行了細致搜索,最終,在廣場東南角的一棵樹下發現了一枚被遺棄的手機卡。經查,確由此號碼向任川的手機發送短信無疑。剛剛從羅洋村返回C市的米楠,隻睡了兩個小時之後就被緊急調往現場。由於事發於淩晨,且發現手機卡的位置鮮有人員走動,在經過一番勘查後,米楠成功提取到足跡若幹枚。其中,部分足跡相對清晰。經過近一天一夜的勘驗之後,基本確定了發送短信者留下的足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