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得微笑起來,心中溫暖了許多。
“怎麼跑出來的,跟組裏打招呼了麼?”
“休假。別忘了,我也受傷了。”
方木扭頭看看米楠,恰好她也望過來,四目相對,一切已在不言中。
正在此時,方木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起來。是楊學武。
“你在哪裏?”楊學武的聲音低沉喑啞,直截了當。
“在外麵。”方木不想過多透露自己的行蹤,隻是簡單作答。
“哦。”聽筒裏沉默了幾秒鍾,楊學武似乎在猶豫,“米楠……和你在一起麼?”
“嗯。”隱瞞反而會帶來更大的猜疑,方木決定還是說實話。
令他驚訝的是,楊學武既沒有追問他們的去向,也沒有任何情緒激動的表現,隻是報以更長久的沉默,足足半分鍾之後,他才重新開口。
“不管你們去哪裏,做什麼,注意安全——照顧好米楠。”
說罷,他就掛斷了電話。
在大柳村的爆炸現場共同經曆了生死關頭之後,楊學武一直表現得很消沉。一方麵,大概是因為對任川的監護行動徹底失敗;更多的,是因為楊學武在拔除第一根電線的時候,親眼看到米楠主動拉住了方木的手。
沒有人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也許是平安無事,也許是灰飛煙滅,但是不管結局如何,米楠在那一刻選擇了和方木在一起。
對於楊學武而言,這才是最大的打擊。
楊學武不想知道的問題,卻是米楠關心的。吉普車開上高速公路後,米楠開口問道:“我們去哪裏?”
這個所謂“哪裏”,看似無跡可尋,然而在方木心中,卻早已有了一個大致的範圍。
方木去醫院給廖亞凡送羽絨服和皮靴那天,曾經和江亞偶遇。當時,他對那個護士提及自己要出門,一天之內就能返回。現在回想起來,方木認為他是去外地準備炸藥和延時電雷管等犯罪工具。因為在C市本地,購買到這些管製物品並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不管怎麼掩飾,留下痕跡的風險都非常大。根據那家福彩投注站的老板娘的回憶,江亞在早年曾帶有Y市的口音。如果他是Y市人,出生後應該會有相關的戶籍資料登記在冊,不至於身份成謎。即使是因某種意外離家流浪,其家人也肯定會報告公安機關,不會一點線索也沒有。因此,最大的可能是:江亞的原籍在Y市周邊的四個郊縣之一。
而且,大柳村爆炸案的現場物證表明,“城市之光”對炸藥的性能和製作延時炸彈非常有一套。江亞在20歲左右的時候一直在烘焙店裏當小工,其工作範圍和爆炸物完全無關。這種技能很可能是在他20歲,亦即他離開原籍之前掌握的。以“城市之光”的性格來看,他不會去做那種無必然把握,且容易暴露自己的事情。如果想取得像爆炸物這種受到嚴格管製的東西,他肯定會選擇自己熟悉的地方,以避免打聽、尋找、委托中間人這樣的多餘環節。
那麼,他獲得炸藥的地方,會不會就是他生於斯、長於斯的地方呢?
在C市高速公路管理處那裏,方木並沒有發現江亞所駕駛的白色捷達車曾進出C市的記錄。如果他攜帶炸藥和電雷管乘坐火車,肯定過不了安檢這一關。因此,他乘坐的應該是長途汽車。那麼,從地理位置及距離來看,能讓江亞乘坐長途汽車從C市前往該處,並能在一天內往返的,隻有Y市的F縣。而方木心中認定的調查重點,正是F縣下屬的羅洋村。
羅洋村附近,就是省內聞名的大角煤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