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呀,你怎麼舍得就這麼走了呀,丟下這一雙兒女,以後可怎麼活呀,哎呀我的嫂子呀……”金寶呆呆的看著眼前這個女人又蹦又跳,又哭又笑的,隻覺得可笑,小小的身體跪坐在門邊,煞白的小臉上卻什麼表情也沒有,心裏卻不禁在譏笑,為什麼有的人幸災樂禍,卻還能這樣理直氣壯的表演著悲傷,而如她這般真正傷心的,卻像個外人在旁邊看戲。
“你看這個女娃娃,親娘死了,她連眼淚都沒有一滴,真真是大不孝……”一旁傳來竊竊私語聲,直直的戳在金寶小小的心靈上。金寶忍不住的又一次摸摸眼睛,對呀,為什麼我流不出眼淚來,可見真的是不孝了。也或許,她的眼淚,早就在母親的病床前流幹了。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金寶雖然才八歲,可是因為親爹常年在外打工,弟弟才兩歲,母親自從生了弟弟後,就沒有下過床,家裏的大大小小事務都是金寶一手拉扯。她也曾天真的以為,隻要她好好服侍母親,照看弟弟,日子很快就會好起來。可是日複一日,她發現母親越來越虛弱,她哭過,鬧過,但在哭鬧後也隻能繼續著這樣的日子。早在幾個月前,金寶就知道,母親的身體快要拖不下去了。她拜托叔叔嬸嬸幫忙打電話給爸爸,想讓爸爸盡快回來送媽媽去醫院,可是叔叔嬸嬸左拖右拖,一直不聯係,一直拖到前幾天,發現確實不能再拖下去了,才借口終於找到爸爸的電話,急急的叫了爸爸回來,也才剛剛趕上見她親娘最後一麵。
這兩年的辛酸苦辣,讓她知道,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所以她早就不知道該怎麼流淚了。看著那些人處理母親的身後事,除了父親心情低落,其他人可一點傷心的表情都沒有,嬸嬸又蹦又跳的哭靈,更讓她有一種唱大戲的感覺。看看門外玩泥巴的弟弟,她隻覺得心酸,可憐弟弟還沒懂事,唯一真心疼愛我們的媽媽就離開了,以後,我們就真的成了孤兒了。
半夜,金寶動了動快僵硬的小身體,換了一個姿勢繼續跪著,晚飯時間早就過去了,並沒有人來叫她吃飯。她早就習慣了,女孩子在農村就是賠錢貨,沒人會重視。依稀聽到隔壁房間傳來斷斷續續的談話聲:“兩娃還小,你那邊的活計又丟不得,總不能讓娃娃跟你出去吧……你也沒時間料理,要不就把隔壁村的馬寡婦說過來,她也沒孩子在身邊,不會增加你的負擔,還能幫你料理下孩子。”她聽出這是姨奶奶的聲音,爺爺奶奶去世後,也就隻有姨奶奶會偶爾來看看她和弟弟,可惜姨奶奶家住的遠,不能長來往。
“他娘才走,還是緩緩吧,有他叔嬸在眼前看顧著,金寶也能幹,讓她晚兩年上學,再看看玉官,等玉官大一點了,就好弄了。”這是她爹孫水根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