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丹太後目中戾氣慢慢消盡,她望了眼羅孤輕輕冷哼的一聲甩袖而去。“你好自為之!”
一句話,說明她在其他地方還會有後手。羅孤嘴角苦澀不已,耳邊隻餘卿風那句:也算全了昔日的情分……
昔日的情分,就這樣全了嗎?
她不敢看他一眼,縱身飛出古步宮牆。她想走,誰人能攔住?隻不過,一個楚卿風而已。
可最應該攔下她攬進懷的人,卻極力將她往最遠方推。
獨自穩步走在古步的街頭、碼頭,再見卿風的一幕幕溫存還晃過眼前。她甩了甩頭,繼續坐在侯船的碼頭,背慵懶的靠在木樁上。
眼前出現了一雙銀絲短靴,羅孤見狀一笑,有些懶洋洋的抬頭。東丹太後的殺手還是一波接一波,就不打不怕嗎?
可當她的眼睛觸到那一雙眼睛時,她的笑容僵住了。驚詫的單手撐地站起身形來,“你怎麼會在這裏?”
連月還是一襲玉白的文士服,沒有了早些年在羅修王宮為後時的威儀和甜膩,也不似前些時在月晚湖中的英氣、淩厲。她眉眼舒展、眉宇間自由一派朗朗清明。“天下能攔下我的地方也不多,怎生如此狼狽的蜷在這?”
羅孤聽她話語中有不滿,謔的一笑,“被人趕出來了。這些日子那還好嗎?你的王兄……”
“王兄已經痊愈,在越風穀治愈了。”連月擺擺手似乎不願多談這方麵的。
羅孤也鬆了口氣,“那就好。”
連彥與他無冤無仇,那番大戰隻不過各自為陣罷了。
連月從身側取下那座羅孤托梅可送她的金屋,放在陽光下,金屋上的各色寶石折射出五光十色的瑰麗。“等了這麼些年,還是讓我等到了。孤哥,多謝你善待炎王室。”
羅孤忽而心中一陣暖流湧過,揉了揉月兒的腦袋,“傻啊你,說什麼都不要感激我,更不要說謝我。這東西是你該得的,這些年都沒有正正經經送過你一件東西。”
連月微微一笑,牽起羅孤的手往大船上走去,“知道我這些年為什麼這麼拚的揮軍羅修嗎?”
羅孤望了她一眼,搖了搖頭。她實在無法想通月兒她為何要換名為洛王去領兵作戰。月兒她有野心但並非醉心權勢之人。
“以愛為名的占有。”連月望著她目露深情,然後迅速轉過頭去看著翱翔天際的海鷗,“王兄讓我鎮守大炎,可我和他發生了分歧。我很清楚,對你我還是放不了手。不僅放不了手,而且我還準備博弈天下占領羅修,讓你臣服、讓你無法無力去拒絕我的情意、去拒絕我拱手送給你的天下……孤哥,你是否覺得月兒是癡人說夢?”
羅孤心中震驚,看著她的眼睛認真的搖了搖頭,“洛王的用兵如神我早已經領教了,如果不是遇到我羅孤,換成其他的君主早已不是你的下酒菜。隻不過,月兒你值得嗎?”
為了一個羅孤,你值得以身犯險、蹉跎如花歲月嗎?
連月搖了搖頭,值得嗎?從著手進行此計的時候值不值得這個問題,早已不存在猶疑。“為你,什麼都值得。隻不過,發現自己陷得越深卻越希望你能幸福。或許,你在月晚的最後一擊是解脫了我們。你應知:我和彥王兄對大炎和權勢都不是很熱衷。”
羅孤忽然覺得很慚愧,月兒的話是在教她如何走出自己作出的繭吧。月兒她希望自己能幸福,而自己卻時時小心翼翼的觀望卿風的態度,其實呢?原本早就該解決的事她卻一直再拖。
直到這次坦誠開來,羅孤才發現原來最壞也不過如此。那她需要怎樣做呢?古步一定要占領,卿風一定要拿下。
與月兒分離後,羅孤趕回膺城調兵遣將。她要馬上帶兵進入古步,七八月份的海上風暴潮快來了,如果不抓住這次的天機又不知該等到何時才能一戰。
與卿風一戰不可避免,自從臨淵出現的那一刻起,她和卿風的愛恨糾葛就注定埋下了根。隻不過,她沒想到一向對權勢並不熱衷的卿風會為了這些和她決裂。要說心裏沒膈應是不可能的,要說她大權在握不在乎,這更加是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