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琦到機關辦理辭職手續時還出了個小插曲,幾個職員圍住她,像觀看稀有動物:“天呢,你是正式工,還要離開公司?”有個女孩瞪大眼睛問她:“你這麼年輕就不工作了?那你幹什麼去呀?”阿琦說:“出國留學。”女孩說:“啊,出中國?不要飯碗了,你好厲害。”
辦手續需要蓋幾個章,不是這人不在,就是那人不理,阿琦來來回回跑了好多趟才完事。她跟我們調侃道:“還是櫃台好。要是一開始就進了公司機關,也許我早走嘍!”
金屋藏嬌
我們十一羅漢裏,碩鼠算是官運最足。他天庭飽滿,麵色紅潤,說話做事具有典型南方人的精明。他和小卓同分在登機口工作,每天接送航班、做引導,要在航站樓裏走幾十個來回,深夜才能下班。不出兩個月,小卓已經掉了十斤肉,眼眶發黑,腳底長泡。而碩鼠的福相卻絲毫未減。
話說某日碩鼠和小卓一起去接航班,碩鼠滿麵痛苦地停下步子,說腳抽筋了。小卓讓他休息,自己舉著轉機指示牌跑去接機。碩鼠找了個冷清的登機口,坐在皮椅上,拿了份報紙翻。忽然,他看到霹靂紅唇陪著兩位客人遠遠走來。霹靂紅唇是客運處唯一的女經理,工作起來比男人還強悍。她從不描眉抹眼兒,唯獨把嘴唇塗得豔色欲滴,故得此名。碩鼠立即找來一輛手推車,連跑帶顛迎上去,把客人的手提行李接過來,一直陪他們登上飛機。霹靂紅唇十分滿意,得知他還是個名校計算機係研究生,倍加讚賞,當日便下了調令,讓碩鼠到客運辦公室幫忙做航班統計表。
這樣,碩鼠在十一羅漢中最先“晉升”,告別了一線。我們嚷著讓他請客。大家工時不規律,好不容易才湊到一起,找了個小飯館吃火鍋。酒足飯飽後,碩鼠臉色越發紅潤,接了個電話,起身告辭。我們攔住不放:“給你開慶祝會,你倒先開溜?”碩鼠嘿嘿一笑,自罰白酒一杯,說來日方長。他走後,我們又打了會兒牌,陸續散了。
我和麥草結伴去公交車站,她突然推我:“那不是碩鼠嗎?”順著她指示的方向,我看到一個形似碩鼠的男子摟個女孩進了街角的飾品店。碩鼠一向自稱單身貴族,我和麥草按耐不住好奇心,跟到商店門口看了個清楚。的確是碩鼠,他摟著的女孩也就十七八歲,嬌滴滴的。麥草拉著我悄悄走開,說:“我見過那女孩,好像是機場的臨時工,既然碩鼠不願意公開,我們全當不知情。”我感歎:“這小子豔福不淺啊!”
碩鼠家境殷實,早早在南樓(北京空港生活區的簡稱)買下兩室一廳,還配上了小車。他和這女孩同居數日,守口如瓶。我逛超市時看見過他倆幾次,碩鼠一手推著購物車,一手摟著女友的小蠻腰,親密無間。我隻得繞道而行。後來,女孩還養了隻京巴狗,每天早上先繞著機場小學遛狗,再搭碩鼠的車去上班,儼然一個闊太太。
不久,麥草、落落、雲尚三人被培訓部門抽調,給一線員工做英語培訓,也算是暫時告別了值機櫃台,揚眉吐氣。雲尚講課時,發現班上有個女員工很囂張,遲到了半小時不說,剛聽一節課就沒影了。雲尚記下她的名字,說考試非得給她扣分不可。麥草聞訊,忙拉住雲尚勸道:“算了吧,她是碩鼠的那個……”雲尚早聽說碩鼠金屋藏嬌,這下終於對上號,笑道:“女孩真有福,既省了房租,連培訓考試也可以受關照呀。”
幸福的小日子沒過多久,碩鼠的媽媽要來北京看他。一向沉穩的碩鼠慌了神兒,忍痛將佳人請出家門,迅速清除所有與她有關的物品。他還抱著京巴狗跑到我的住處,不由分說把狗丟下:“幫我看一周,焦頭爛額了。”話音未落,他的手機響了,傳來佳人的哭鬧聲。碩鼠他媽一住就是兩個月。京巴狗在我這兒不吃不喝、神情憂鬱,最後被碩鼠賣掉了。他媽回老家以後,我們也沒再看到佳人的身影。據說碩鼠又有了新女友,但我們誰也沒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