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瘋子!你真是瘋子!”
沾血的軍刀滑落,我轉身向密道深處跑去。他憑什麼這麼做?荒謬至極,荒謬至極!
地道裏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我拖著沉重的雙腿拚命地向前奔跑,耳邊的風強勁得就好比此刻自己徹底慌亂的心。直到被一塊石頭絆倒在地,膝蓋重重地磕在石道上我才停止。火辣麻楚的感覺傳來,竟讓我覺得好受——席郗辰,你為什麼要來這裏?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為什麼要……亂了,全都亂了!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爬起來一瘸一拐地往回走。當我看到他靠著牆坐在地上,眼睛閉著,心下一驚,跑過去抓住他的肩膀,“席郗辰!”我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不是說要帶我出去嗎?現在是什麼意思?反悔了?”
他緩緩地睜開眼,開口是未曾有過的溫柔,“我會帶你出去。”他伸出未沾血的手撫上我的臉,“安桀……”掉在地上的火把隻剩下奄奄的一息,那一縷火光搖曳了下終於熄滅,“對你,我從不反悔。”
這樣的親近在沒有絲毫光亮的黑暗中更加讓我不知所措。
“如果早知道這樣能換得你停下來聽我說會兒話,我會早點這麼做。”他氣息微弱。
“你真的是……瘋子。”
“對不起,嚇到你了。”他的聲音帶著歉然,“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淡嘲道:“你席郗辰那麼能幹,怎會有事能難倒你?”
“對你我一直都是束手無策的。”溫和的聲音有些許不自然,然後他將頭抵在了我肩上,“我們確實要快點出去才行,否則我可能真的會死在這裏。”他的聲音越來越弱。
我咬牙切齒道:“我來這種破舊的地方逛是傻,你自殘更蠢。”說著我扶著他吃力地站起來,“現在怎麼辦?火把都滅了,怎麼走?”
“那把也燒得差不多了,這附近的牆上應該還有,我找找。”
“你的傷……”我有點無措地製止他,“我來找,你站著別動。”
我聽到黑暗中他輕笑了一下,“我不動。”
我反身去摸牆壁,果然很快就找到了一把,但黑暗中我又不知道席郗辰在哪兒了,可又實在叫不出口,隻好伸著手像盲人走路一樣摸過去。沒一會兒我的手被一隻溫暖的手抓住,五指交纏,他問:“找到了?”
“嗯。”我抽出手,把火把交給他,他用藍寶石在牆上摩擦再次點著了火。
再度亮起的空間裏,我看到他臉色蒼白,“你……”
“我沒事。”他掩嘴咳了一陣,費力道,“這密道現在看來應該沒有岔路,我們走到頭就行了,再堅持一下,應該馬上就能到出口了……安桀?”
我們被困應該還不久,我卻好像挨了三天三夜無食無水的日子。我咬了咬下唇,一陣陣昏眩席卷而來,終究體力不支地陷入黑暗。
鼻息間聞到一種清香,那是一種淡淡的薄荷味道。
我感到有暖和與幹爽的東西包圍著我,醒來入眼的是雪白的天花板,窗外是藍天白雲。
我睜開眼呻吟著坐起來,覆蓋在我身上的西裝外套隨著我的起身而掉落,膝蓋上之前摔傷處包著一塊格子方巾。沒有天空,沒有天花板,映入眼簾的還是那斑駁的甬道和不明不暗的火光。
剛才的溫暖原來是夢。
席郗辰跪坐在旁邊,眼中滿是焦慮,見我清醒,他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有些許尷尬。
唇齒間的那股清淡香味還未徹底散去,我下意識地摸了下唇。我看著他,他的右手垂在身側,沒了西裝的遮掩,潔白的襯衫上那朵絳紅的牡丹更清晰地呈現在我眼前。不可否認他有張好看的皮相,棱角分明的臉,高挺的鼻梁,英俊不凡。發現我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他側過臉輕咳了一聲。
我睡了一下,頭腦清明了一些。
他胸口襯衣上近乎黑色的嫣紅似乎沒有染開去。
我又望了眼他的右手,為什麼血比一開始看到的時候要滴得多了?
手又受傷了嗎?
什麼時候?
腦中有什麼閃過,刹那間如醍醐灌頂,渾身冰涼!我竟然又一次被這些虛假的表象給欺騙了!怎麼忘了呢,這席郗辰多有城府,他怎麼會做那種損己的事?
先前的無措還有因他而起的擔憂還迷亂地殘留在悸動的尾音,現在卻成了嗤笑我的笑話。
席郗辰站起身,卻仿佛昏眩般停滯了下,右手扶向石壁穩住身體,一縷血絲沿著石壁崎嶇的紋路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