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亞俐看著我,顯然對我的態度不大能接受,“簡安桀,我真是搞不懂你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
我笑道:“有時候甚至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更何況是楊小姐你了。”
“你也不必這麼冷嘲熱諷,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說你,但是……”她說到這裏停了會兒,“葉藺他……”
“楊小姐。”我打斷她,“你確定我們要談他?”她的眼裏有著明顯的排斥,雖然隱藏得極好,但還是能感覺得到,討厭我卻不得不心平氣和地與我對坐著交談最不想與我交談的話題。
“葉藺他現在很不好。”
既然她想說,那麼我配合,“你不會是想要告訴我,這都是因為我的緣故吧?”
“你心裏比誰都清楚不是嗎?”她按捺不住,冷冷發作。
“是嗎?”我朝咖啡裏加入兩勺糖,並不介意她的失態。
“葉藺是模特兒,也算是藝人,他這兩年發展得勢頭很好。你也知道他的脾氣本來就狂妄,而現在更是……如果被媒體抓到他不好的把柄報道出來,對他的影響很大。他可以不以為意,但是我不行。”
我皺眉,“你到底想要說什麼,楊小姐?”
“我承認,你對他的影響很大,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說到這裏楊亞俐突然停了下來,看著我頻頻往咖啡中加糖,皺眉道,“但是,葉藺的身邊隻能有我,我今天來找你,就是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他麵前,我知道這種要求很過分,但你幫不了他,反而隻會拖累他。所以我拜托你,別再回來。”
我笑著端起咖啡喝了幾口,沒有接話。
“席先生。”傭人的聲音從玄關傳來。
我一愣,楊亞俐也是,不知是不是我多想,楊亞俐在聽到席先生這稱呼時有些坐立不安。
席郗辰走進客廳,看到我,轉頭看了眼坐在我對麵的人,向她微點頭致意後便直接走向樓梯口,手剛剛撫上樓梯的扶手又停下,他轉身看向楊亞俐,“如果楊小姐不急著回去,可以留下來用晚餐。”
楊亞俐自然沒有留下來吃飯。楊亞俐走後,我看著席郗辰,他居然認識楊亞俐?!明明是完全不相幹的人,“你認識她?”我還是問了出來。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說:“機緣巧合。”
機緣巧合?這理由倒是簡潔明了,我不再自討沒趣。
“你想知道什麼?”席郗辰走過來站在沙發邊,有點突兀地繼續剛才的話題。
“我不認為你會說。”我放下咖啡杯,說,“其實你也不必說,因為那都與我無關。”他跟楊亞俐怎麼認識的?為什麼會認識?對我來說都無關緊要,而我之所以會問,隻因覺得這也許會跟葉藺扯上點關係。
“是嗎?”席郗辰的目光帶著審視味道,卻沒有再開口。之後他側身將跑下樓衝進他懷裏的簡玉嶙扶住,“下次不許跑這麼急了。”口氣略有責備之意。
“婆婆說吃晚飯了。”小孩子笑看著我,滿臉的期待,“姐姐我們一起吃,好不好?”
我看著他,最終沒有反駁。
“乖,去洗手。”席郗辰溫和道。
之後在餐桌上,簡玉嶙突然指著我的左手驚叫出聲:“姐姐用的是左手呢!”
我忘了這是我回國以來第一次跟他們同桌吃飯。
很久後我才聽見自己平靜的聲音道:“出了車禍,右手廢了,自然隻能用左手。怎麼,有什麼問題?”
席郗辰看著我的眼神有些複雜,最後低聲道:“他還小。”
我好笑,“你那麼怕我傷害他,就別讓他出現在我麵前,這才是最安全的。”
“你——還真的是個不討喜的女孩。”
沒有料到他會這麼說,胸口像被人揍了一拳,暗暗壓下湧上來的不快,我冷哼道:“席郗辰,對於我,你了解多少?妄下評斷豈不可笑。”
“你會在意我的看法?”他看著我,問得冷然。
我“哈”了聲,“多謝你的提醒,的確不需要在意!”
“你的倔強不會給你帶來多少好處。”過了一會兒他又說了這麼一句。
“我怎麼樣不勞你費心。”我不客氣地嘲諷回去,“還是我應該更軟弱一些好讓你可以盛氣淩人得更徹底?”
他看了我一眼,說:“現在故意曲解別人的意思倒也像是你的強項了。”我不知道他這話裏有沒有諷刺的成分在。
我笑道:“不要說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什麼強項弱項?席先生,我跟你隻是比陌生人多了那麼一層可笑的關係罷了。”
瞬間那張英俊的臉上隱隱浮上來一層涼意,我頓了一秒,不明白此時他眼底的那抹澀然是因何而來?實在是看不透他,有時候,不,事實上,我根本不想看透他。
“如果沒有那層關係,會怎麼樣?”
我皺眉,“不要說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
他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眼光看著我,“簡安桀,你怎麼可能會不懂——”
我迅速打斷他道:“我想我們大可不必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上浪費時間。”
他的表情陰暗不明。誰也不再說話,話題就此打住。我暗暗握了握桌下的右手,恢複平靜與漠然。
側目看到簡玉嶙正盯著我看。對於這個小孩我也不是沒感覺,但是難以明白的是為什麼他會無緣無故喜歡我,畢竟自己與他以前未曾見過麵不說,就算現在見的那幾麵我也都是對他不假辭色的。
“簡小少爺,看著我吃東西你會比較容易下咽嗎?”
簡玉嶙立刻低下了頭,“對不起,姐姐……”
“他是你弟弟。”
“是我不好。”小孩再次開口。
“那又怎樣?”我調回視線,對上那雙深沉的黑眸。
兩人都沒有說話,一旁的簡玉嶙也意識到氣氛的不尋常不敢再插話,頭垂得更低。
我決定起身,因為這頓飯已經難以下咽。
“你到底在害怕什麼?”席郗辰跟著站起來。
“害怕?”我立定,“恕我愚昧,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他繞過餐桌走向我,我內心一顫,聲音生硬地道:“對了,我怕你不是嗎?”
“你怕玉嶙。”他步步緊逼。
我深深閉了閉眼睛,“嗬,很不錯的觀點。”
“簡安桀。”
我的語調沉下來,“席郗辰,我究竟哪裏得罪過你?你要這樣一再針對我?”
“你覺得我是一直在針對你?”
“難道不是?難道席先生還對我恩惠有加不成?”我一臉嘲諷,他的眼神有點莫名的憂傷,我突然笑了,“無話可說?哦對,席郗辰,我跟你本來就無話可說!”說完毅然離開了餐廳。
胸口有點悶,我與他好像注定了一樣,每次見麵都是劍拔弩張、不歡而散。
我回到房間,忍不住回想剛才的對話。
席郗辰這人雖然性情冷淡,但又有股形於外的霸氣,在外人看來他是天之驕子,足夠優秀足夠完美。這樣的人完全不需要從我身上得到什麼,但我不是傻瓜,他多次的接近如果隻是為了讓我難堪已經說不過去,可如果真如自己所猜測的那樣,他試圖想要改變與我之間的關係,出於某種原因,而這種原因是我拒絕去猜測的,那麼,局麵又該如何把握呢?可事實上,簡安桀與席郗辰永遠都不可能和平相處,我從心底裏不喜歡他,那種不喜歡是帶著厭惡與仇視的。其實結論早就擺在那裏了不是嗎?別的路根本不必多走,我所要做的隻是墨守成規而已。
“姐姐。”熟悉的討好聲打斷了我混亂的思路,簡玉嶙站在我門口。
“如果我說我不歡迎你,你會出去嗎?”
預料之中的搖頭,我不再浪費口舌,隨便他去。出了房間,我下樓時看到傭人在打掃衛生,隨口問道:“席郗辰呢?”
“席先生回房了。”
我進廚房拿了礦泉水,回到二樓時我不由停步看向那扇緊閉的房門,心想:不知道讓他幫忙把簡玉嶙拎出房間是否可行,畢竟怎麼說前一刻還在飯桌上冷言相向,更何況……想了一下我還是走過去,敲了門,過了一會兒門才被拉開。我一愣,因為很顯然,他剛從浴室出來,隻穿了一條黑色長褲,半裸著上半身,頭發淩亂而潮濕,與平日的嚴謹形象相比多了三分不羈三分性感,老實說,非常,非常讓我不習慣,我想我來得真的不是時候。
他看到我也有些驚訝,轉身走回床沿拿白色襯衫套上,“有事?”他問。
“簡玉嶙在我房間。”意思再明白不過,而我相信他也明白了。
“可以談一下嗎?”
我的腳步略有停頓,“我不認為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談的。”
“葉先生是魅尚旗下藝人我想你應該聽說過。”
我停下腳步。
“近期內,”席郗辰的口氣像是在斟酌著如何表達,又像是在壓製著某種突如其來的澀意,“他可能會有些麻煩。”
“我不知道原來席先生也愛管娛樂圈的事情。”
“席氏是魅尚的上家。”
我瞠目,看來我真的是孤陋寡聞了,“幹嗎跟我說這些?”我指葉藺。
“你會想知道。”
“那麼,多謝你的自以為是了。”
“簡安桀,如果給彼此機會,我們可以和睦相處。”
和睦相處?
我不想再搭理他不知所謂的話,簡玉嶙他愛管不管!結果還未等我走出兩步席郗辰已經來到我麵前,擋住了我的去路。他的表情複雜,帶著某種濃到化不開的憂鬱,“期限,給我定的罪,期限是多少?”
我深吸一口氣,因為他這突如其來的不尋常的注視,我的心髒不由收縮著,一時覺得氣悶難擋,“誰有那麼大的能耐給席先生你定罪?”
“有,簡安桀,你知道,你一直都有!”他的雙眸幽暗不明,閃爍著某種危險,下一秒,他的嘴唇印上來,我的呼吸被奪去。過多的驚嚇讓我一時忘記反抗,當他的舌極具侵略性地侵入口中時,我慌了,想掙脫開他,他的右手滑入我的發中壓製住我的掙紮,吻逐漸加深,我的身體已經全部貼上他滾燙的胸膛。
“簡、簡小姐,席先生,你們……”
窒息感撤去,我感覺到他把我擁在懷裏,我神思恍惚地望著前方一點。
“林媽,你去簡小姐的房間把玉嶙帶去他房間。”蒙矓中聽到的低沉嗓音已經恢複一貫的冷靜,隻是隱約多了一絲喑啞。
感覺他側頭親吻我額邊的頭發,我才意識到自己一直任由他抱著,我猛地推開他向樓下跑去。
我的行為足以被稱作落荒而逃,我焦躁不安地在花園裏來回走動,外麵零下的溫度,我隻套著一件薄毛衣,卻一點都不覺得冷。年少時我跟葉藺都很少接吻,就算偶爾親近,都隻是輕輕碰觸,這席郗辰簡直是……我一直以為他足夠克製和理智,卻原來不是,不免溢出一抹苦笑。顯然,我們之間涇渭分明的界限已經被他弄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