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火車火車娶老婆沒有(3)(3 / 3)

吳稚突然冒了一句,要我不穿製服當老百姓,我可能也習慣得了。陳軍肯定不行,他開單位的車,眼裏從來沒有紅燈,你讓他當老百姓,他根本不會開車了!

陳軍說,放屁!你他媽講夢話都在馬路上罵人管人!最愛穿製服的是你!

我要給師傅老婆送錢去的時候,彭蕾來了。看她滿麵春風的表情,根本不像已經遺棄我的人。我木然地站在陽台樓梯口,她招呼我進屋,那種熱烈和舍友小康依然播放的《天國的台階是白色》的氛圍很不相稱。看我不想回屋,她就跟我站在樓梯口。她的葡萄紅長發在眉眼之間翻飛。

小氣!她說,買賣不成仁義在,戀愛不成友情在。你算什麼男人。

我看著樓下小學操場上,幾個高大的少年在比賽投籃。我懶得問她有什麼事,她想說什麼她自己會說。

我媽其實心很好的,全城都在議論你兩個師傅自殺的事,可是我媽聽說了,第一反應還就是擔心你呢!

有一個矮而瘦的少年,投得特別準。每次投完,他都回味地勾弄自己的手腕,好像在研究自己為什麼這麼神奇。彭蕾撞了我一下,你真那麼小氣啊!

我懶得反駁。有什麼小氣的呢,我知道真娶了她我也沒有多大的幸福可言。隨嫁的她母親就會夠我的戧。她母親是個半吊子的心理醫生,認為天下沒有幾個人心理比動物健康,尤其是警察。彭蕾父親死前死後,她母親有個不錯的朋友,說好要關照我分到司法局的,後來那個人在節骨眼兒上被雙規了。而我專業成績突出,被公安到學校直接挑走了。這也是命運。她母親不同意,說她一個遠房親戚就是幹這個,被人亂刀砍死在街頭,而且,這個行業的人,很忙,嫁了就等於守活寡。更重要的是,這類人三年看到的醜惡麵,比普通人一輩子看到的還多。他們看人都是懷疑的,大部分都心理陰暗,總之,堅決不行。很快她媽給她介紹了一個來看心理疾病的小老板,據說小老板很大方,彭蕾和她媽媽一人得了一個戒子。彭蕾一套上鑽戒,就跟他走了。

我不是嫌棄你,彭蕾說,我們真的對你個人沒意見。真的,我和我媽都是嫌棄你的職業。彭蕾說,我原來還覺得我媽媽考慮得不對,後來一聽說你倆師傅一起自殺,我就覺得,真的,你們這個職業太容易讓人變態了……我差點變成寡婦……

說正事吧!我還有事。

我當然有事了!可是,人非草木豈能無情?看到你難免想多關心……

我真有事。

小氣!你還不承認!我有事求你!

我看著樓下少年投籃,不知道她又要幹什麼。

她居然塞給我一張紅色的違章電腦通知單。幫我們處理了。我低頭看是個罰款一百塊的東西。我把紙張還給她。她像老夫老妻那樣高叫起來:你幹什麼呀,這麼一點點屁大的事!

我說,就是這麼點兒屁大的事,還要你來求我,值得嗎?

又不止這一點,他電腦裏還有三個通知,總共要罰款五六百呢,還要扣分、交滯納金。現在,讓你顯示權力的時候到啦!

你就這事?

對,你幫不幫?

行內人都知道,紅色的電腦單不是一般人員更改得動的,幾乎就是沒辦法了;如果是白色的手寫通知書,也就是說,還沒有進入電腦,那就有人為處理的空間。不過,負責這一塊的支隊領導,是我自殺師傅的發小,聽說我過來實際和他的暗中關照有關。來時,他把我叫去他辦公室說,今後有什麼事可以找他。他就是我新大哥。所以我想,要去處理紅單子,估計不是什麼大問題。

可是,我就是不想。我說,你真要我幫?

她點頭。我說,這誰的車?

她說,你別管。

那我就不管到底好了。

你幹嗎呀,男人不像個男人!小氣!

我轉身走。她像過去撒嬌那樣,黏上來死吊我胳膊。

你幹嗎嘛!她說。

我返手掐住她脖子,脫口而出:幹你!

彭蕾張大了眼睛。

我以為她會抽我,可是,她四下看看,降低音量說,在哪裏?

我一下子懊悔得閉上眼睛。我要宣泄一次,可是,我不要別人順手牽羊;我要爆發一次,但我容不得彭蕾這麼唯利是圖地犯賤;我氣得要命。

她友愛地牽起了我的手,拉著我,我們走向天國的台階。天國雲遮霧蓋,白色的台階時隱時現,噔叮的鈴聲在雲端。小康依依不舍地離開電腦的血腥,說,快點啊,我在處理照片!

鷯哥一見來人,在籠子裏撲騰了幾下。彭蕾一邊解衣服,一邊吹口哨逗它。鷯哥睜圓眼睛定神看她,突然,它響亮地說:我操!彭蕾一怔之下,大笑:真是一隻下流的鳥。

一完事,我就起身穿衣。我把紅色的單子放在桌上。

我說,那事我處理不了。

彭蕾像出膛的炮彈,一下從毛巾被裏躥起:

你!——流氓!渾蛋!

我踩著床架飛快紮鞋帶。

彭蕾赤裸地撲向我,我幾乎被她撲倒,她使勁甩了我一耳光:——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