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部書稿最後脫稿時,久病的妻子也終於臥床不起了。
入夜,我望著病榻上的妻子,兩個人相顧無言。良久,她用細弱的聲音對我說:“這部小說,你斷斷續續寫了三年,我也斷斷續續病了三年,這麼長時間,我真的耽誤了你,對不起啊!”
妻子的話令我無語,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深知妻子的為人:仁厚,善良,從不講假話和虛話,這句話她發自內心。她病重如此,竟還懷著愧疚向我致歉,足見她為人的至誠至善。
不久,她便又陷入昏睡,望著她日漸消瘦但仍不失純真的麵容,我不禁回想起二十餘年的相濡以沫和廝守,過去的一切都似在昨天,如今,卻要麵對這場生死別離。
我躲進那間小小的書房,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禁不住淚流滿麵。我不敢放聲痛哭,因為中國人有個說法,就是人在病危的時候,靈魂會逸出身體,在虛空中尋覓棲息之地,所以,這個時候萬萬不可驚擾。
夜深人靜,我隻有默默祈求,願上蒼垂顧和憐憫她,讓她來世有個好歸宿。
望著書桌上攤放的書稿,想起在寫作過程中,我經常就一些問題和想法同妻子探討,她以女性知識分子特有的細致與嚴謹對本書稿提出了中肯的想法,其中有許多都被我采用了,可以說這部作品有她的心血。
沒想到,這次她竟然再也沒有轉醒過來,我們從此天人永別,今生再無緣相見了。
如有天堂,我會去那裏尋找她,同她相伴到永遠。
我願她在天堂快樂,並遠離一切世間的憂愁悲苦。
值此書即將出版之際,特寫下這篇短短的後記,以誌我對她無盡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