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CD的AB麵
用隨身聽放磁帶的歲月已經徹底遠去。那時候有音像店提供定製服務,把喜歡的歌曲錄滿一盒六十分鍾需要十塊錢,但聽起來仍然著急,特定時分的特定歌曲,需要反反複複倒帶和快進。如果把磁帶舉起來對著陽光看,總聽的那一首歌的那一節比其他的地方均勻好多。
後來有CD播放機,像個小型餅鐺,挺沉,CD盤倒是薄薄一片,如果拿去定製,能錄下幾倍於磁帶的歌曲,選曲也方便了,線控上的按鈕隨便摁一下,省去吱吱呀呀地卷磁帶。但是CD沒了翻麵的樂趣,翻麵是一種奇異的期待,分明知道另外一麵的秘密,卻仍然要花去時間動手翻一下。翻得慢了著急,翻得快了又怕失去等待的美。
年少的時候都是這樣瞻前顧後,以至於不知道怎麼,翻個AB麵的時間過去,竟然已經太成熟。
這裏有八首歌曲,用定製的方式,刻在一張有AB麵的CD上,方便選曲,又有翻麵的快感。背麵還是這八首,隻是正反一轉,心境也就不同。
《全世界隻想你來愛我》:1999年,張國榮的專輯《陪你倒數》裏有這樣一首低調的歌。不像他本人和其他膾炙人口的歌曲一樣紅,這首歌旋律普通詞曲普通,隻能說是張國榮萬千光芒裏細微的閃爍。“全世界我隻想你來愛我,我把心情談得那樣赤裸。”斯人已逝,聽到這樣一句反而會覺得安慰,畢竟是一段表達過的熾愛。
《地下鐵》:繪本作者幾米在同名繪本熱賣之後,先後為自己的好幾本書配了音樂大碟,曲風橫跨亞非歐美,選材也獨立有一套,從小提琴到童聲合唱俱全。《地下鐵》還請來了很多台灣小眾獨立音樂人,他們是音樂裏低調的聲部,卻不可或缺,做出來的東西似乎更傾向於“純粹的音樂”。曾有評論尖刻地說幾米肯定有都市憂鬱症,後來才慚愧地發現,幾米隻是恰好聽見了巨大心髒裏心律不齊的所有雜音。
《Always with Me》:久石讓是日本電影配樂領域裏神一樣的存在,幾乎包攬了吉卜力工作室的所有作品的原創音樂工作,同時也是北野武電影裏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這首曲子是宮崎駿動畫片《千與千尋》的主題曲,委婉細膩,富於想象的彈力。“雖然前路陰霾,我仍然朝向光明”一句倒是萬金油,愛情事業生活都適用。隻是劇中千尋的勇氣和堅持,並非人人都能隨意擁有。
《寂寞在唱歌》:台灣歌手阿桑的代表作之一,KTV中的必點歌曲之一。阿桑死的時候,距離她出上一張專輯已經過去很長時間,大家都差點兒忘了她,因此隻有很少的媒體跟進了這條新聞。阿桑不美,聲音也不甜,仿佛叫得出名字的歌曲也就兩三首,然而她唱了一段最熱鬧的寂寞,生在這個年代的人都知道那一句:“你聽寂寞在唱歌,輕輕地,狠狠地。”
《千裏之外》:周傑倫出道的時候因為口齒太不清楚被人視為怪胎,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和費玉清一起唱歌,比起之前來說,也可以算字正腔圓。小眼睛的他幾乎每年拿出一張專輯,裏麵一定有一首和“快使用雙節棍哼哼哈嘿”一樣的熱血歌,還有一首中國風的曲子。“我送你離開,千裏之外,你是否還在?”穿長袍、墨筆寫煙雨的他在,一直在。
《Over the Rainbow》:一部1939年的美國電影《綠野仙蹤》的主題曲,因為其簡潔美麗的曲調被廣為傳唱,二戰中都未曾停歇。無數歌手在近二十年時間裏反複翻唱它,尋找各個角度演繹它,熱情不減當年。“被勇敢地夢想過的夢想終於實現,為什麼我不能做快樂的青鳥,翱翔雲端。”唱到這裏,大多都有些傷感,但加拿大有個1990年出生的歌手Aselin Debison,天生唱歌的好喉嚨,改變原曲節奏,聽起來如同在吃一盒多種口味的爆米花。
《Another Part of Me》:就單曲而言,這絕對不是Michael Jackson最好的作品,它成績平平,似乎從來沒有到過任何榜單的前五名。但那些年,正是這位世界流行樂壇天王的光芒最燦爛的時刻,“串聯宇宙行星,我們讓生活更加光明”。至今有人堅信Michael Jackson沒有死,隻是唱著唱著就厭倦了這個無聊的小世界,因而去找另一個更好的舞台。
《綠洲》:被稱作“亞洲女子天團”的S。H。E在出《不想長大》這張專輯之前,就已經悲哀地長到了不能再裝嫩的年紀。不管苛刻的樂評人多麼瞧不起這三個姑娘也不得不承認,她們唱歌很認真。“當狂風沙絕望了天空,是你開出花朵。”可愛是一時的,沉醉在粉色毛絨玩具裏不能自拔的小姑娘也會變成世俗滿麵的婦人,但這樣一個句子卻足以溫暖整顆等待的心。
A麵錄下此時此刻的希望萬千。
翻麵,忐忑地等著。
B麵,請刻一些關於明天所能給的最好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