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有何高見?”修看到子軒雖然低著頭,但是他的精神一直是很集中地在聽著男子的話,讓子軒不再關心國事這怎麼可能?
“應該把這個皇朝推翻,讓百姓擁有自己的田地,每年春天播種,每年秋天收獲,所收獲到的糧食都是自己的。男人每天到田地裏勞作,女人在家裏紡織,女人所織之布也是自家的,不必在集市上換成錢來繳稅。沒有將相王侯,沒有商人宦工,每個人都是平等的,每個人各不侵犯,因此沒有戰爭,所以每家每戶也不用服兵役,每個人都能在屬於自己的土地上,過上幸福自在的日子……”
子軒聽了隻是笑了笑,這種想法固然美好,可是又該怎麼實現,看來高估客人了,子軒拿起桌前的酒,悠悠品道,也罷,隻當是一個美好的設想罷了。
而此時,客人話鋒一轉,“為了讓百姓過上這種美好的生活,必須要聯合所有的農民還有受壓迫的人,拿起武器,來反抗那些占有者。一個百姓的力量是很小的,但是所有的百姓的力量卻是無窮的。新政不過是改良,要想讓百姓過上好的生活,就根本不能有皇朝的存在……”客人一直在說,修看到子軒的嘴角始終是上揚的弧度,不過沒有笑意,客人每說一句,子軒的上揚的弧度便更深地刻在了他的麵容上。子軒握住酒碗的手,很用力,子軒的內力不差,修可以看到就在子軒的內力下,在碗中的搖動,是一種很渾厚的力度,但控製得很好,一點也沒有溢出來。
等到客人發表完議論,子軒從袖間去除了隨身而待的銀針,銀針折射而出的光線在修的眼角被捕捉,修伸出手去,輕輕地放在了子軒藏著銀針的手上,不光是為了保住那人的性命,隻是此飛針一出,子軒便真的走不了了。
隻是子軒很果斷地擋開了修的手,一眨眼的功夫,子軒的飛針便正中客人的死穴,“噗”的一聲,客人的頭顱便砸在了桌上,在這個黑夜裏發出清脆聲音,聽來讓人毛骨悚然。
修沒有往後看,想到客人慘死的可能慘狀,修倒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如果你真的是放得下那個皇朝,那麼此人的話與你何幹?”
子軒笑了起來,當修睜開眼睛的時候,子軒的淚恰好落在了他還帶著笑意的唇角,看起來卻讓人添了一分難以讀懂的悲涼,比不笑更令人受傷。
“修……我們回去吧……你說,等我們回到宮裏的時候,女人她醒來了嗎?”那是子軒在決定回去後問的唯一一個問題,如果她還沒有醒來,那麼大家都隻是把這次出逃當做一個夢吧。這個皇朝的噩夢,就像是朕的影子,朕根本就是不可能擺脫。從一開始,朕決定坐上這個皇位,朕就已經走不了了……朕不可能去找你,也不可能跟你走,可是你為什麼不願意為朕留下呢……如果她已經醒來了,朕就告訴她,朕是因為太想你了,朕是因為太想離開了,所以明知道不可能,還是願意欺騙自己,好讓自己還能從哪個皇位的陰魂中走出了,哪怕隻有一天,也好。你永遠不會明白,那個皇宮,有多可怕……
“好……”
——分割線——一管長簫,羽漸吹奏著《玉花》,這個夜很沉寂,白和那個紅衣的小女孩在一旁靜靜地聽著,後來,羽漸知道了那個小女孩叫珞瑤,也知道了一些不應該知道,活著是不應該這麼遲才知道的事。忽然,珞瑤抬起頭,望著黑漆漆的天穹,用很稚嫩的聲音,說了一個字,一個所有在冷國的人都不願意也不敢去聽的一個字——“雪……”羽漸停下了簫,雪終於還是落下了,飛雪輕盈,隻是落到每個看雪人的心中都很重。
就在不久前,皇甫度的弟子來到冷國,把這管長簫交給了羽漸,羽漸一眼便認了出來,這管長簫,便是當年自己交給莊的師父的遺物。
“後暖不是雪殺的解藥。幾個月前,先師研製出了雪殺的解藥,但是師兄害怕解藥流傳於世,便殺了先師,把解藥的藥方拿走,在下出手阻攔,但師兄武功太高,我隻能從他的身上,把這支簫奪到……再下不遠千裏來到冷國,把此簫交予閣下,便是懇請閣下能為先師報仇……”
……
“你早就知道後暖不是雪殺的解藥,為什麼還要騙我?”羽漸望著落下的雪,終於明白了白曾經說過的話——你沒有在冷國呆過,所以你不會明白,雪落下時的那種絕望。
“本王如果告訴了你,你就不會留下來。”白沒有為自己辯解什麼,也許,他在說服自己,不認為自己是錯的。
羽漸沒有轉過身,他不知道他該怎麼去表達自己內心中的那份絕望和痛,所以,也不會有心情去愛別人,又或者羽漸根本不知道,原諒之後,他又會走上怎樣的路,好像之前他所想過的每一條路,都已經不可能再往前走了,他所有最留戀與安心的日子,都已經不可能再回去了。
“中原的士兵很快便可以進攻到這裏了,你還是帶著珞瑤,快點離開這吧,除了蒼,珞瑤和你,幾乎所有人都已經離開了。”
“珞瑤她是中原的公主,皇上的同父異母的妹妹,就讓她回中原去吧。”白看了看已經長到自己腰間的珞瑤,她當年被派來和親的時候,才剛到自己的膝蓋呢。那雙鳳眼真好看,隻可惜,再也看不到了,不過也好,她本來就該留在溫暖的中原,不該到冷國來受苦的。
“本王寧願死,也不會到更北的地方去!“白說得很堅決,對於更北的地方,白總會有一種近乎固執的排斥和恐懼。
“隨便你。”
羽漸走下了閣樓,不同於平日隻是去歇息或散心,白不敢往羽漸離開的方向跟去,白感覺羽漸應該是再也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