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我在算計他吧…
我恨他,為何會覺得愧疚?他害我如此,我隻能恨他。
可這七天,他若時刻這般待我,我怕自己會先崩潰。
忘川啊忘川,這才是剛開始…
果不其然,他隻要有空就到我這來,甚至把折子都帶到我這批閱了。
已是第六天晚上。
我站在他旁邊,慢慢地磨墨,望著他那般認真地神情,不覺失了神
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了,我就要離開這個惡魔,離開這個皇宮,回到師父酒香飄飄的宅子了。
可我怎會覺得不舍?我應該開心才對。關在金籠子裏的鳥兒被放出來,它會不會留戀籠子?
絕對不會。
這不舍,定是他這幾天待我好了,我才會這樣,我該恨他,該恨他…
他見我心不在焉的,就我拉到懷裏,抱著我,“你怎麼愣神了?”
“我在想這幾天你都來我這,讓星竹獨守空房,恐怕不太好。”
“不用理她。”他抱得緊了一些,“要不是你之前對我那般冷淡,我又怎麼故意氣你,讓她成妃子?”
故意氣我…他覺得我愛他?他覺得氣我,覺得立個妃子,便能讓我吃醋?
自以為事!!!
那夜娟子裏的頭發仍讓我記憶猶新,若是他哪天知道頭發是我的,想起了一切,會不會悔恨無比?
我恐怕看不到了,真是遺憾啊…
我要試試水,即使我看不到,我也要知道他能多懊惱,多後悔,多想殺了自己。“如果你找到了頭發的主人,是不是會拋棄我?”
“不會。”
“為什麼?”
“我忘了她的模樣,如何找?”
我笑了,勾著他的脖子,“你怎知道她對你重要?”
他的眼神迷離起來,好像是朦朧的月色,又好像是蒙蒙的霧氣,看不穿,猜不透,茫然又惆悵,“某天醒來的時候,枕邊放著一封信,是我寫給自己的,是什麼時候寫的,我不記得了。信上說,頭發的主人是我最愛的人。”
我抖了一下,眼眶竟溫熱起來。
我怎麼可以哭?我不能哭!
“你冷了嗎?”
“冷。”
“怎麼哭了?”
“沒哭。”我擦擦眼淚,“不過是沙子進來了。”
他把我抱到床上,躺在我旁邊,擁著我,“聽著你的心跳聲,我才覺得我是活著的。你要是走,這宮廷就冷了,冷到骨子裏。我怕冷,更怕沒有你。也許你會覺得我卑鄙,覺得我殘暴,可我隻是想留住你。”
夜深了,他睡著了。
我無言地望著傾瀉一地的月光,手不自覺的摸到枕頭裏那包假死的藥,淚水無聲地劃過青絲,浸在枕上,再也尋不到蹤跡。
清晨,又是一天,充滿希望的一天,我終於,可以離開了。
他緊緊摟著我,睡得香沉,我理了理他額前的發。
他醒了,眼神中帶著惶恐,看到我時才慢慢寂滅。
我柔聲說道:“該去上朝了。”
“我想陪著你。”
我枕在他的頭上,慢慢說道:“你想讓別人罵我狐媚惑主嗎?”
他起來了,“你等著我,等我上朝回來。”
我笑著看他,“好。”
他走了。
我拿出那包藥,倒在茶裏,藥粉慢慢的散開,慢慢地消失,我看著這杯茶,眼裏燃起了希望,就好像它給了我新的生命。
我合著朝霞緋紅的光芒,一飲而盡。
穿上軟蝟甲,我在身上綁了那日從禦膳房摸來的豬血,隻要王謙之刺過來,血袋就會破,到時候就能以假亂真。
這是不是意味著,深宮裏的垚忘川死了?是不是意味著她可以重新開始?
我穿上了以前在宅子裏的衣服,對著鏡子看了看。
師父,等著我,忘川就要回去陪著你,給你釀酒了…
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