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愫問道:“你不想做皇帝?”
石貝身軀一震,說:“做臣子就已經是如履薄冰,做皇帝又如何能陽關大道。”
楊愫默然。
“不談這些了,我們的後花園也快建好了,應該可以在出征前完工的。不來看看嗎?”
石貝笑道:“不了,還是等到完工以後再去看,現在看了就了無新意了。”石貝轉身而去,和石鬆、石芸父子三個一頭鑽進了廚房,去吃點心了。
之後一天,楊愫都沒有和石貝說一句話。石貝除了處理軍務,準備南征的各項事宜,就是在家裏陪著兩個孩子玩耍,常常是高興的忘乎所以,仿佛就是三個孩子在一起玩似的。楊愫看在眼裏,也知道石貝愛這兩個孩子,也是在補償他們。自己心裏何嚐不知道,他也有自己的難處,做官身不由己,做位高權重的大臣,甚至是宗室重臣,更是不能由己。
五月十六,距離出征隻剩下十天了,聰王府的後堂終於修建完工了,典雅樸素的廳堂裝點一新,左右兩邊是開通的寬敞回廊,堂前的梅樹或疏或密,或比鄰,或遠襯,石子鋪路,砌磚的花圃,移栽的花草,不大,但是別有一番秀氣和雅致。而且還有木料、泥土、漆料的氣味還沒有散去,更彰顯出這個小花園,和後麵的後堂,兩邊的回廊都是嶄新的,也是用心設計的。
石貝左看看,右看看,雖然是按照自己當日草草畫下的圖樣如出一轍。但是卻經過了仔細的添補,原本空蕩蕩的後院現在顯得有幾分生氣了,樹,花,草,房,雖然小了些,卻舒心了許多。
楊愫問:“看,我布置的很好吧。”
石貝點頭,“別具匠心,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那麼,這院子要起一個什麼名字呢?”
楊愫略一思索,“就叫寒梅廊吧,寒梅傲雪,高潔自愛。”
石貝卻搖頭,“這名字不好,雖然明誌,但是卻顯得孤獨了,意頭不大好啊。”
楊愫說:“這是為了提醒你,你出征在外,我卻一個人留在這裏。我不就是寒冬飛雪中傲立枝頭的梅花嗎?我若是一朵楊花,你會如何?”
石貝笑了笑,“好吧,你說了算。”
楊愫說:“你不在中都的日子裏,我可不僅是和那些詩文朋友來往,我可是真的在仔細琢磨,我新作了一首曲子,你想不想聽聽?”
石貝說:“好啊,我洗耳恭聽。”
楊愫轉身進後堂,取出古箏,在院子裏擺好,點上檀香,梅樹四周,小徑在前,楊愫玉指一撥,錚錚之音悠悠而來,悵然優美,如同陽春二月,花蕊重開,燕子歸來,冰消雪化,雨露滋潤,蟄伏蘇醒,美人倦怠。
一彈寒冰飛雪,萬物蟄伏,二彈冰雪消融,花開繽紛,三彈潤物細雨,鳥築巢,蟲出土,四彈春日豔陽,溪水潺潺。靜時如滴水蟬翼,晶瑩剔透,動時如野兔攢動,生機盎然。快一步大雨滂沱,慢一拍聲聲動容。
石貝靜心聆聽,仿佛置身於春日花叢樹林中。
梅花詞
一夜寒風未盡埋,半日豔陽升東海。
翩然不見蝶一對,唯有旬風入。
梅花林裏五梅開,潺流溪水亭台繞。
香氣幽隨百靈鳥,一同吹進我夢來。
一曲終了,楊愫回頭看著石貝,石貝閉著雙目,“好曲。”楊愫說:“我這曲子還有幾處需要好好的推敲,至於這名字,就叫做寒梅曲如何?”
石貝說:“如是用這個名字,寒梅傲雪表現的好不夠啊。”楊愫笑道:“所以說還不夠精益求精。我會在這幾個月好好的完善這個曲子,也會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子。你在前方可要保重自己,楊柳坡那樣的事如果再發生,我可不饒你。記住了沒有?”
石貝:“知道,知道。我知道你放不下我,我有如何能放得下你。”夫妻依偎。
翌日,楊愫親自為石貝穿戴衣甲,校場點兵,出發開赴定郡,隨後率領東路軍南下。在十裏長亭,石柯代替石珍送石貝一程。
石柯端著酒杯,“二哥,這次可是將雷霆萬鈞都交給你的手裏了。如果不能取勝,可就丟臉丟大了。而且……”石柯在石貝的耳邊小聲說:“大哥也饒不了你。昨日大哥召見我,問了我防範珠妃的事,我看大哥是在考慮後事了,萬一大哥要兔死狗烹,早晚輪到我們。萬事小心。”
石貝說:“那日也是一樣的問我,你小心些。自古功臣難活太平世。”石柯點頭,“我記住了,二哥你也小心些,戰場上刀槍無眼。”石貝點頭,翻身上馬,率軍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