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從心知肚明,自己是病情嚴重,怕是難以活命了。為此,他決定軍前托孤,定下後事。於是這天招來袁玄和薛觀,囑以後事。這一天是巨鼎八年九月二十一。
李從在病榻山說:“二位,朕的身體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恐怕是難以過今年這一年了。所以,朕決定提前定下後事,這樣萬一朕有什麼意外,也不至於內亂,被人乘虛而入。”
薛觀已經眼泛淚光,“陛下,我們還……”
袁玄卻說:“將軍慎言,這是關係國本的大事。多事之秋,越是大事,越是要提前做好打算。何況是如此的困境之中,更是要如此。陛下,隻有我們二人,是不是還要找幾人,共同領受遺命。”
李從搖頭,“有你們二人足矣。朕決定,太子李義是儲君不二人選。任何人膽敢謀取皇位,殺無赦。朕任命三個人為輔政大臣,你袁玄和薛觀是兩個,還有一個是婁明。你們三人不僅要輔助李義保住江南,還要準備興兵克複中原!重新君臨天下。”
袁玄說:“可是陛下,如今的局勢來看,即使太子繼位,也是於事無補,我們想要保住江南,就要保住大軍,如果失去這支大軍,即使南江如何天塹,也是難以擋住石貝的大軍啊。請陛下下令退兵,議和,為後世保住江南,留住這生力軍。”
李從血紅的眼睛死死地瞪著袁玄,“絕不,朕寧肯同歸於盡,也決不退兵媾和。你們二人已經領受了朕的遺命,隻需想著如何輔助朕的兒子,不該你想的就不必了。退下。”
袁玄和薛觀退出大帳,在帳外,薛觀對袁玄說:“陛下如此固執,恐怕我們整個大軍是保不住了。”
袁玄也搖頭,“但願石貝仁慈,不會趕盡殺絕。”
話說李從號令三軍出擊,卻慘敗收場,以縱兵劫掠泄憤,又在軍中失火時偶然重病,自以為時日無多,於是將李義穩穩地扶上儲君位置。卻沒有絲毫想要退兵和議和的打算。於是幾十萬大軍依然在澄郡和柏縣,和徹軍無休止的對峙,每天都在缺糧、瘟病中消磨著軍心士氣和戰力。
更加糟糕的是接連幾天都是悶熱的天氣,悶得令人透不過氣,熱到將士們為了避暑,脫掉了所有的衣物在少數的陰涼處納涼。而到了夜晚卻是一望無際的大霧,害怕徹軍夜裏偷襲,聯軍將士惶惶不可終日,一連幾天睡不著覺。
林榮等將領也對這變幻無常的怪天氣叫苦不迭。而石貝卻在處理軍務的閑暇,恭恭敬敬拜訪當地的老者。除了贈送許多糧食和其它饋贈之外,還詢問了這天氣。老者告訴石貝一句諺語,天大熱,雨不撤,天大霧,雨連幕,悶透籠屜滿三層,大雨洪水到年末。得到這幾句言語,石貝放心的回去了,回到軍營後急令天刀山守軍開鑿水渠,排水,將足夠的蓑衣鬥笠,和從中都石柯手裏剛剛運來的冬衣運到軍前,同時下達了軍令,要圍困聯軍的部隊同時挖掘輸水渠和土塹,對水渠和土塹都做了嚴苛的規定,做工不利者,鞭笞七十。
如此嚴厲的軍令和運輸令同時下達,在中都和澄郡的所有徹軍都立刻行動起來,絲毫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在不透一絲風的烈日悶熱之下,用了八天運來的所有的輜重物品,也完成了水渠和土塹,徹軍在沒日沒夜的做了多天的苦力之後,石貝還不忘設置哨兵,這才讓自己的兵士們放心的呼呼大睡去了。
而在徹軍大興土木,車馬驢騾日夜往來的同時,聯軍繼續或明或暗的組織搶劫。石貝大軍的一切工程完成後一天,天刀山上的水渠也挖通了,而蓑衣和鬥笠等雨具全數運到軍前交付。這之後幾天,巨鼎六年十月初一,積壓已久的大雨突然在這一天清晨瓢潑而下。
大雨好像是先前那場大洪水一樣,傾盆而下,一個時辰不到,積水三尺。重新彙聚成河的水流,沿著千百年來的“河道”迅速衝向並陽大澤。早就被上一次大洪水嚇住的聯軍將士,更是被這一次嚇住了,在混亂之中發生了踩踏和衝撞。
本就已經瘟病、腹瀉和士氣低迷的聯軍將士,再一次領教澄郡的澇災。可是大雨還沒有停下的趨勢,整整下了三天的雨才有所收斂,從傾盆大雨變成了小雨,可是這瀝瀝小雨卻依舊不停的下,仿佛要一隻要到冬天下了雪才會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