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楊愫拿著一副卷軸進來,“爹,你不必憂心。這天下易主是早晚的事,如果不是另立新君,就是江山易主。”楊征頓足捶胸:“隻恨早些年沒有設法幫助前太子,如今就是立了新君也是無濟於事了。你又拿了什麼來。”
“未翔齋居士的《鶴禽賦》。”楊愫說。
楊征問:“是太祖皇帝身邊的那個幕僚,後來又隱居的那個居士嗎?”楊愫點頭稱是。楊征自言自語:“未翔齋居士為了安定天下,放棄自己的清靜日子,屢出奇計助太祖成就大業。又不貪戀權貴,在功成名就之日,毅然不辭而別,從此無人知道他的下落。難得,你居然有他的《鶴禽賦》,我來看看。”
說著,楊愫將卷軸放在書桌上,緩緩展開。卷軸上龍飛鳳舞的寫著:
鶴禽賦
東有三山兮,蓬萊最偉。山鬆敬客兮,翠針平飛。山有一觀兮,石梁為階,凡登千布兮,頭頂門楣。觀有真武東皇之殿兮,殿有三清百聖之尊,東廂設飛梁池沼之景兮,白石百雕而成。西廂有白荷藍柳之物兮,千年方逢一春。夫百年修行之物兮,比觀中道士尤多。
觀後有禽兮,養於園中,逢百花絹秀而啼兮,遇知客脫俗而鳴。有杜鵑百靈之氣;有孔雀幼鳳之貴。尤不及鶴之兆一。頂有紅珠,翅有黑翎,白羽映雪。
鳴有洞悉天地之力兮,飛有翱翔寰宇之能,非蘆葦叢生之畔不棲兮,非白雲清徹之地不駐。遊仙山神境兮,與天人星漢為伍,得日月之華兮,飲蒼穹之精。非銅俗可染兮,又碌於人間。瑤池之上兮,輕起飛舞而羽翼風風,天庭仙子亦以為不及兮,黯然垂首。舞畢乃投桃李。
不以天界為念兮,尚逍遙無所拘束,昂鳴翩然而去。一日觀遍千山萬水兮,億兆人家,仍在蓬萊青山綠鬆之際兮,海風浮雲之極,自在逍遙。
我欲如此一生不得兮,望蒼天悠然之處,張白鶴之翠翼兮,以玉為喙,以雲為伴,無憂往生兮,直上三千重天,於月宮常伴姮娥之側兮,縱無言語,亦人生一快。隻恨未盡尚多兮,隻得夢中如斯。倘蓬萊尋我兮,願為白鶴。
楊征看後更加鬱悶,“人生怎會如此完美。他未翔齋居士可以辭官,我不可以。現在是我完成自己的時候了,我也學學他未翔齋居士,義無反顧。”說著輕撫楊愫的發髻,“女兒啊,恐怕就要委屈你了。”
楊愫不明就裏,但是分明感受到會是不好的事。鼓足勇氣之後,說:“爹,盡管說吧,女兒不怕。”
“你就投奔你的姨夫去吧。為父要以死相諫,用這條老命罵醒那個暴君。恐怕會連累你,所以你就委屈了吧。”
楊愫默然,“爹,何必如此。”
楊征指向門外,“與其活在這世道,到這不如死得其所了。爹死得其所了,卻還要委屈你,是爹的不是。可是你要記住,找一個踏實的漢子嫁了,千萬不要再入官場是非之地了。切記啊。”
楊愫看楊征是認真的,自然明白這是認真的。“可惜了這些年搜羅的書籍了。”楊愫和蘇姐收拾細軟,準備出遠門,去京北郡投奔她的姨夫陳員外。
蘇姐整理著所有的包袱,還準備了許多的散碎銀兩,“小姐,老爺真的打算這麼做啊。”
楊愫懷抱著一卷書,“天大地大,何處為家。姐姐,我們還是走吧。爹爹心意已決,是誰也勸不回來的。既然如此倒不如真的去姨夫家躲一躲。”
蘇姐茫然的看著楊愫,“還真的有性命之憂啊。”楊愫緊緊的抱住懷裏的書本,“我如果不走,隻會令爹爹更加苦悶,躊躇不前。我走了反而是孝順的。隻是……”蘇姐驀然的注視著楊愫,“小姐……”
天不亮,楊征親自送女兒,楊愫在楊征麵前跪下,行過大禮之後,父女含著眼淚惜別。楊愫含著熱淚撩開簾子,回頭看著自己的老父親,楊征也老淚縱橫的看著馬車遠去。最後看不到車的時候,楊征終於鼓起勇氣,在書房穿上朝服,將自己的儀容整理的幹幹淨淨,準備去謁見曆帝。
曆帝正在龍羽宮大殿的寶座上發呆,突然聽說楊征求見,“他有多少年沒來見朕了。今天是朕廷議的日子,他倒是會挑日子啊。”
太監恭敬的稟告道:“陛下,是時辰開始上朝了。”
曆帝穿上朝服,在鑾駕的伺候下到勤政殿上朝。端坐在龍椅上,看著下麵的文武百官,“朕聽說,有個老麵孔今天又來了。朕倒要聽聽,他還要說什麼。”
楊征隨即站了出來,“老臣楊征,有本要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