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李店主眼前一亮:好,就是它了!
屋角蹲著一口沉重的大缸,倒是個極好地藏匿處。李店主吃力地把大缸扳倒,讓王亮水走到牆角,蹲下,正好蹲在歪倒的缸口邊,然後,李店主更加吃力地搬起大缸底部,“咣”地一下,缸把王亮水扣在了底下。但由於缸太重,李店主年老力衰,難以控製缸扣下的速度,竟把王亮水的右腳砸了一下,疼得王亮水痛苦地“嗷!”地一聲,隨即就不吭了,想是暈了吧。
李店主喘著粗氣:“哎,老嘍,不行了!”心裏對王亮水充滿了歉意,為自己不留神砸到了他的腳。恐怕要腫幾天了,但願不影響他明天收蠍子……他又想起老婆多次埋怨他的情景,“這老東西!”
李店主插上門閂,心裏更加疑惑:誰呢,竟把王亮水嚇得要尿褲子?強人?沒聽說有什麼強人呀?仇人?也沒聽說老王跟誰有仇……
李店主百思不得其解。
“老婆的屁股越來越大了,可自己……”李店主摸摸自己幹柴似的手臂,幹澀的老皮一掂老長。李店主搖搖頭。
“難道是……鬼?”李店主身子激靈一下,他毛發倒豎,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抖一抖,像要掉下一地的樣子。
李店主不由得搖搖頭,鬼,怎麼可能呢?鬼能和王亮水有啥過節?忽然,他發現身邊多了一個人。
“你……是……誰?”李店主定了定神,是多了個人。門閂插好了呀,他怎麼……
細看此人,李店主差點兒暈了過去。這是人嗎?個子細長,比自己還瘦得多,簡直和竹竿沒啥區別。“鬼!”李店主想起王亮水的話,想起了王亮水極度害怕的表情。
鬼沒有回答。隻放眼瞅著小小的屋子。
“人呢?”他的聲音陰森森的,特別刺耳,像地獄裏發出的聲音。像是在問李店主,又像是自言自語。
李店主知道他問的是誰,他顫抖著說:“他到外麵收蠍子沒回來……”
鬼沒有答話,似乎不相信李店主的話。他徑自走到缸前。鬼的頭發黃黃的,像屋頂上的亂草;臉色晦暗,像土灰色的粗布;眼睛像兩個窟窿,但有眼珠,隻是李店主沒敢看,眼珠子半天不動一下,誰敢細看哪!
鬼舉起了手,他的手細得像雞爪子,指甲有半尺長。別是要抓我吧?老王呀老王,你真作孽呀!
鬼沒有抓李店主,他隻是撩開了披散在臉前的長長的黃發。他用鼻子嗅嗅,再嗅嗅,這樣反複三番,似乎沒有嗅出什麼要找的味道,於是他就轉身走了。
門還關著,但鬼卻走了。
李店主鬆了一口氣:“這下還可以說對得住老王吧!人家都說奸商奸商,我老李還算講老交情吧!”
再定了定了神,李店主終於確定鬼已走了,王亮水可以安全出來了。就有些得意地喊:“王老板,王老板,沒事兒了,你可以出來了!”
缸裏沒有任何聲音。
王老板嚇死過去了?李店主拍拍缸的厚壁,依然沒有聲響。
“別是剛才搬缸時砸的那一下把他砸暈了吧?”李店主心裏惴惴著,“該快點兒把老王弄出來!”
把缸搬開,談何容易!李店主這一次更加沒勁兒,剛才的累和驚嚇把他都快搞虛脫了。
再說,王亮水在缸裏扣著,他還怕把他給弄傷了,剛才砸的那一下已夠他受的了。
缸被慢慢移開了。缸裏沒有王亮水,隻有……隻有一灘……血水。
奇怪,老王呢?看著這一灘血水,李店主驚呆了。莫非……莫非……這就是……李店主無論如何也不相信,更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把眼前所見和剛才還活生生的王亮水聯係一塊兒。
窗外,李店主似乎聽到蠍子的叫聲,叫聲裏似乎滿含著興奮,就像小孩子得到自己喜歡吃的東西一樣。往外看去,黑漆漆的一片,什麼也看不見。狗早不叫了,雞也噤了聲;屋裏,蟲叫更加放肆了。
可……蠍子……會叫嗎?李店主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