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楊皇後(1 / 2)

“不知還能看到幾次你刺繡的樣子。”一兩鬢全白的男子躺在金絲床上,用虛弱的聲音對在床邊的女子說。他吃力地睜著眼睛,期望可以看清她。

“瞎說什麼呢,陛下若要是喜歡,臣妾天天來刺繡給陛下看。”這位女子雖頭發尚未半白了,但臉上已布有些許皺紋,當年的風韻仍然可見。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背過身借著昏暗的燭光隱藏起自己眼角的淚水。現在全朝的人都知道,她的夫君命不久已,可是她不想去相信這個事實。

“隻可惜朕那個兒子智力低下,恐怕難當治國理政的任務。”他將目光從妻子的身上移開,呆呆地盯著帳頂。

“陛下,”女子停下手中的針活,順手用袖口擦幹淚水,轉過身來。“衷兒雖為臣妾姐姐的孩子,但是自從姐姐走了後臣妾將他視為親生骨肉,我們姐妹情深,臣妾和家父一定盡心輔佐他,將他培養成一代明君。”女子用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夫君——晉武帝司馬炎的臉龐,想盡量為他減輕擔憂。

“芷兒,還是你了解朕,知道朕什麼時候想聽什麼話,隻怕朕走後,妖妃便成皇後,會對你……”皇後楊芷將手輕輕放在夫君的嘴上。

“安世,我能夠保全自身,你大可不必擔心,趕緊睡下吧。”由於身體過於虛弱,皇帝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皇後站起身,親自去熄滅一盞盞燭火,露出了滿麵的愁容,能夠保全自身僅僅是她安慰皇上的話,希望自己的夫君生命中的最後幾天能夠過的舒服安穩,這也是她的一點僥幸之心。雖然滿朝官員早已被父親太傅楊峻換成了可以信賴忠於太子的人,可是她內心明白,一旦皇上駕崩,自己成為了太後,折磨的日子才真正來臨。妖妃賈南風在朝外勢力龐大,絕不會因為朝內無人便甘拜下風,其控製朝廷的野心之大難以想象,無論如何,自己一定要和她鬥到底。

我也得趕緊睡下了,明天還有家宴,皇後這樣想。她喚來了自己的侍女清風。清風是皇後的家仆,自小便一直服侍她,麵相雖不算姣好,體態倒還是勻稱。

深夜,霧漸漸彌漫起來,宮中的火焰想極力照亮這片區域卻無奈隻得被衝淡成模糊的光圈。

楊皇後掃視著整個禦清宮,幾位老妃子坐在長桌右邊,太子司馬衷坐在長桌左邊,太子妃賈南風位居其後,皇帝的姐姐京兆公主以及父親楊峻坐在賈南風後麵。

“遹兒和淑妃呢,為何沒來?”看到自己最疼愛的皇孫和他的母親沒來,皇上直視太子,略顯怒色。

太子低下頭,默不作聲,腦袋微微向自己的左側偏,朝向賈南風,雙手略有微抖。

“是啊,衷兒,皇上問你話呢,他們為什麼沒來?”楊皇後深知這一定是妖妃賈南風的主意,賈南風膝下無子,而淑妃的孩子司馬遹又自幼聰慧,深受皇上喜愛,賈南風對此嫉妒至極,對司馬遹恨之入骨。

“回父皇,母後,”賈南風將頭偏過來,眼角下垂,鼻梁塌陷,薄嘴唇貼在漆黑的皮膚之上,亂糟糟的頭發插上了眾多金釵,整張臉盡顯醜陋厭惡,用著一口沙啞低沉的聲音,“遹兒這幾日得了傷寒,淑妃正照顧他,不便前來。”

“胡說,這大夏天的,何來的傷寒?”皇上因為動怒,身體開始顫抖。楊皇後見後急忙轉向右側,扶住皇上的身體。

“父皇,如今這全朝都彌漫著一股汙穢之氣,即便是夏天,也難免深受其害啊。”楊皇後見父親楊峻身體一抖,這賈南風明顯表明自己為全朝都是父親的人而感到不滿。

“好了,既然淑妃不便前來,我們便開始吧。”楊皇後內心雖是五味雜陳,但皇上現在重病在身,難以控製局麵,自己身為皇後,不能讓不和諧的局麵持續下去。

“是啊,妹妹說的有理,我們開始吧。”京兆公主也隨聲附和著。

幾位舞女隨著輕柔的音樂在長袖中翩翩起舞,家宴也在順利地進行著,每個人都樂在其中,所有的隔閡都隨著笑容而消散殆盡,當然,除了賈南風,她的眼睛左右亂晃,似乎在策劃著什麼。

這都是楊皇後不在乎的,看到自己的夫君快快樂樂的,才最是令她高興。

楊皇後拿起銀簪習慣性地在麵前的魚湯裏攪了一下,見沒有變化,便吃了起來。

“這魚湯甚是美味,敢問這廚師是哪裏來的?”皇上麵露喜色,楊皇後也咧嘴微笑。

“回皇上,這是微臣從江南一帶請來的廚子皖南子,他做的燜黃鱔在當地的廚藝是家喻戶曉。”太尉楊峻連忙走到中間,雙手舉到胸前,彎腰回答。

“把他叫上來,朕要賞他。”

楊峻示意身邊的的一個太監去把皖南子請過來,楊皇後也順手盛了一碗魚湯給皇上。若要平時,她一定會製止皇上的這種行為,畢竟一旦皇上對某道菜感興趣,這道菜一段時間內是不能再上桌的,但是在這僅剩的幾日,皇上愛吃,就一頓吃個夠。

皖南子僅為弱冠之年,卻略顯土氣,看上去是一個老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