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陌白默默地看著窗外飛逝而去的風景,想記著點什麼,卻什麼都記不住,腦袋一片空白。
寒假返校還不到一個月便傳來了父母車禍的消息,父親當場身亡,母親被送往醫院搶救。來不及收拾東西連夜請假回家,終是來得及見母親最後一麵。
其實她與父母沒有多少感情,反而與爺爺很親。
小時候,別人家的小孩都叫爸爸媽媽,她很羨慕,便也學著叫了一句,但是卻被寡言的男子嗬斥,溫順的女人隻是憐惜地看著她,卻沒有一絲安慰:“孩子,還是叫父親母親吧!”後來,有了弟弟沈陌軒,聽著弟弟一口一個爸爸媽媽,父母很開心地應著,沈陌白隻能遠遠地觀望,輕聲地叫著“爸爸媽媽”。
沈陌白或多或少也能感覺到父母對她的冷落,其實也不能叫冷落,而是男人女人對她很客氣很疏離,全然不是和弟弟相處時的溫馨與親密。但還好,漫長的童年有爺爺疼她;還好,爺爺去世後有弟弟粘著她,隻不過父母很介意姐弟倆親近。
說實話沈陌白對父母沒有怨恨,反而對他們心存愧疚。她對那次的事情記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她依稀記得父親憤怒地吼出聲:“你這個妖物!”記得母親大哭著抱著渾身是血的弟弟,記得爺爺無言地緊緊將自己護在身後。她的腦海裏充斥著父親的咆哮母親的哭喊還有弟弟的啼哭,就這樣她昏了過去。醒來後,她就和爺爺住在一起,直到爺爺去世後,她才重新踏進那個家門。
沈陌白知道,那件事永遠是她和父母的心結,所以她活的小心翼翼。為了逃離這個家,高考填誌願時便選了外省院校。她很少打電話回家,除非很想弟弟時才會忍不住撥通早爛熟於心的號碼。
接到醫院的電話時,沈陌白愣住不知該作何反應,原本以為他們與自己無關,但是聽到這個噩耗眼淚還是簌簌往下掉。後來還是舍友發現她的異常,替她接完電話。
用一個月兼職掙得的錢買了機票,搭乘末班機趕回去。到醫院,可憐的女人躺在病床上,脆弱地不堪一擊。沈陌白突然間釋然,什麼隔閡心結都不是問題,躺在那裏的是她的母親,撫養她十幾年的母親。
自記事起,沈陌白便知道自家沒什麼親戚,其實也不是沒有。
她本應姓盛,鼎鼎大名的煙草大王盛澤旻便是她的太爺爺。盛家本就是一方名門,民國時,當家人盛澤旻依靠家族雄厚的資本經營煙草從而使盛家勢力發展至鼎盛,盛家也成為各界爭相拉攏的香餑餑。
爺爺盛雲澤是太爺爺的幺子,寵的不得了,但是後來不知為何被太爺爺逐出盛家,此後便隱居方落山,改姓沈,與宗家斷了往來。後來為避戰亂盛家全部移民美國,太爺爺終究是不忍丟下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小兒子,曾派人接他一起離開,但是來人卻被爺爺拒之門外。盛澤旻登機離開前盯著方落山的方向,老淚橫流,恨恨出言:“孽子!”隨著飛機的起飛,煊赫一時的盛家在大陸銷聲匿跡。
宗家雖走,旁支卻還是散落存在的。爺爺在世的時候還有點往來,雖然虛情假意但起碼表麵功夫還是做足的。不過自從爺爺去世後,往日所謂的旁係親戚便主動與自家斷了往來。現如今父母車禍離世,他們更是避著自己,連葬禮都不曾參加。
人情冷暖沈陌白嚐了不少,但是親情如此淡薄讓她心寒,她無力改變這樣的境況,隻能在現實中苟延殘喘。她不知道是否還有勇氣麵對未來的生活,不知該如何挑起生活的重擔,隻是弟弟沈陌軒卻是她不得不堅強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