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鑽石失竊 (10)
“警察要做的第一件事,”弗蘭克林先生接口說道,“就是把昨晚在這兒變戲法的那三個印度人抓起來。”
夫人和高德弗利先生不知道我跟弗蘭克林先生兩人所知道的事,聽見這話,不由得愣住了。
“我現在來不及解釋,”弗蘭克林先生接著說。“我隻能告訴你們,肯定是那些印度人偷走了寶石。請替我寫封介紹信給弗利辛霍的地方官,”他朝夫人說道,“告訴他我全權代表你,然後我就立刻出發。要抓住那些賊,就不能再耽誤一分鍾。”(注意: 這不知是法式還是英式,看來,弗蘭克林先生正處於最佳狀態。問題隻是能持續多久?)
他把筆、墨水、紙放在他姨媽麵前,而她看起來似乎不太想寫這封信。我想,要是不在乎那價值兩萬鎊的寶石,再加上對她兄弟的憎惡和對這件禮物的懷疑,她私下裏一定巴不得那些賊帶了寶石逃之夭夭,她才心安理得呢。
我陪著弗蘭克林先生到馬廄裏去,趁機問他那些印度人是怎麼進屋子裏來的。
“客人走的時候,說不定有人溜進了大廳。”弗蘭克林先生說。“姨媽跟雷切兒小姐商量把鑽石放在哪兒時,這家夥大概就躲在沙發下麵聽到了。他隻需等到夜深人靜後,直接去那櫃子裏拿。”說完這句話,弗蘭克林先生叫開大門,騎著馬飛奔而去。
這看上去確是惟一合理的解釋。可是賊又怎麼逃出屋子的呢?我一早去開門時,看見前門還是像我昨晚鎖好的那樣。其它的門窗也都照樣關得嚴嚴實實。還有狗呢?如果賊是從樓上窗口跳下去的,他是如何避開狗的呢?他是不是準備了有毒的肉?我剛懷疑到這一點,兩條狗自己就拐過牆角衝我跑來,精神飽滿地在濕草地上打滾。我費了很大勁才使它們安靜下來,然後把它們重新鎖上。我越想就越不滿意弗蘭克林先生的解釋。
我們吃了早飯(家裏不管出了什麼事,強盜搶也好,凶手殺人也好,早飯總是要吃的。)。飯後,夫人差人來叫我,我隻得把我瞞著她的那些印度人和他們的陰謀的事全告訴了她。她聽了我說的話先是一驚,可她畢竟是個勇敢的女人,很快便又恢複了常態。看樣子她擔心的是她的女兒,而不是印度人和他們的陰謀。“你是了解雷切兒的怪脾氣的,處世也常與其他姑娘不同,”夫人對我說道。“可我從未見過她像現在這樣奇怪和寡言。丟了寶石看來使她昏了頭。誰會想到,那可惡的鑽石這麼快就攫取住了她?”
這倒的確奇怪。通常雷切兒小姐對那些小玩藝兒並不像多數姑娘們那樣在乎,可她現在卻把自己反鎖在屋子裏,叫人沒法安慰她。應該說,這件事影響到的並不止她一個人。比方說高德弗利先生吧,自己是個專門安慰人的,看起來卻不知道如何安慰自己。沒人做伴,又沒機會對雷切兒小姐施展他安慰女人的本領,他隻有漫無目的地、焦慮地在屋子裏和花園裏走來走去。出了這種事之後,他進退兩難。是離開,免得這個家現在還要招待他?還是留下來,說不定能出點卑微之力?最後他還是決定,在這個家危難之時,留下也許更合情理。烈火識真金。經過烈火,高德弗利先生可沒我想象的那麼純。至於那些女傭們——除了羅珊娜?史柏爾曼——個個都聚在一起,在角落裏竊竊私語。我承認我自己也沉不住氣了。這倒黴的鑽石攪得我們大家都不安。
十一點不到,弗蘭克林先生就回來了。看來他果敢的一麵,在離開後的這段時間裏,已被壓力擠走了。他去的時候是騎著馬飛奔而去,回來的時候卻像一個棉花人,軟得像綿羊。
“那麼,”夫人問道,“警察要來嗎?”
“是的,”弗蘭克林先生說道;“他們說他們很快就會隨我而來。是你們本地警署的警長和他的兩個手下。這隻是個形式!這案子沒指望了!”
“什麼?那些印度人跑了嗎,先生?”我問。
“那些可憐的印度人被強迫關在監獄裏了,”弗蘭克林先生說。“他們純潔得像未出世的嬰兒。我原以為他們其中一個藏進了家裏,以及其它那些想法都煙消雲散了。”弗蘭克林先生自嘲地說道,“已經得到了證實,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我們這位少爺說完了這驚人的變故之後,在他姨媽的示意下坐了下來,慢慢地解釋這一切。
看來,在到達弗利辛霍之前,他一直是充滿信心的。他把整個案情告訴了地方官,地方官立刻派人叫來警察。他們首先詢問了印度人,可他們根本沒打算離開鎮子。再問警察,證明了印度人跟那孩子,是在十點到十一點之間回到鎮上的。通過計算時間,還證實了他們是在我們陽台上演出之後,直接回來的。後來,半夜裏,警察在巡視他們落腳的那家客棧時,還親眼看見他們三個和那個小男孩。而剛過了半夜,我就親自把門鎖起來了。再沒有比這更對印度人有利的證據了。地方官說,目前他們毫無嫌疑。不過,在警察調查期間,他還是聽我們建議,答應把他們關一個禮拜。我忘了是找的一個什麼理由,把他們給關了起來。人類的一切製度,包括司法製度,都是有伸縮性的。隻要處理得當就行了。這位可尊敬的地方官是夫人的老朋友,所以那天早上一開庭,那幾個印度人就被判入獄一個禮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