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 放蕭江河赤壁賦(3 / 3)

羅文靖找來板凳,讓小姑娘先坐下,自己則為馬道成斟酒:“道成老哥,這糖醋溜魚焙麵,地地道道的開封菜,感覺如何?”

“爽!”馬道成哈哈大笑。

在聽到開封菜這三個字以後,紮西強木本能的怔了怔,想起那天早上,自己在那外國老頭開的開封菜館裏吃的東西,思緒一閃即逝,他還是樂嗬嗬的向蔥扒羊肉伸出筷子。

那天中午,羅文靖猶為不顧形象的在病危觀察室裏載歌載舞,逗得紮西強木和馬道成笑得像個孩子,沒有謀略,沒有戰爭,不為錢權考慮,不為壓力惆悵,渾然忘卻過去,就在當下,紮西強木忽然想起了坡仙兒的《赤壁賦》。

清風徐來,水波不興。舉酒屬客,通明月之詩,歌窈窕之章。

畫風一變。

駕一葉之扁舟,舉匏樽以相屬。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挾飛仙以遨遊,抱明月而長終。知不可乎驟得,托遺響於悲風。

生來短暫而不可比擬長江之無窮,我也想與美眷攜手周遊天下,卻知道現在無法辦到,隻能在這生死一線的地方歌舞載興。

這時他的思緒才完全放開,他突然回想起那天晚上,小姐用鑰匙打開自己反鎖的臥室門,隻穿著單薄兩件的她或許有和自己同樣的寂寞需要排遣,她想找到一個依靠,一夢方醒,可見微風紗簾、窗台蝴蝶、柔軟陽光,還有他的臉。

可是人沒有了,她已經不會在這個世界上出現了。

有一晚,紮西強木夢見小姐一絲不掛,跟著一位騎著青牛的老人走進青城後山,山上很多人,無論男女老少,皆是片布不加身的屹立在山林間,有大風拂過,他們的身體隨著波浪浮動的樹葉一同蕩漾,山裏起了嵐雲,他們乘雲飛去,又紛紛摔在屬於自己的墓碑前,看著墓碑上刻著的名字,始終想不起那究竟是誰。

哪怕知道她對自己好是有目的的,但紮西強木也覺得她是真的對自己好,盡管隻認識了兩天。

“出院後有什麼打算?”羅文靖問紮西強木。

“去一趟文殊院。”紮西強木回答。

“你確信葉爺爺能收你做徒弟?”羅文靖繼續問。

紮西強木搖頭:“隻爭萬一,你呢?往後有什麼打算?”

羅文靖微笑:“和你一樣,跟著四爺跑江湖。”

紮西強木嘲笑:“你爸把你趕出來了?也好。看來四爺又長輩分咯。”

羅文靖擰眉:“怎麼說?”

紮西強木戲謔:“先前你得站在你爸的立場上,稱呼四爺為馬叔,現在也改口喊四爺,那不是從叔變成爺了嗎?”

羅文靖罵道:“無聊。”

看了看羅文靖,又看了看和他如膠似漆的小姑娘,紮西強木問道:“準備什麼時候征戰豫州?”

羅文靖看了小姑娘一眼,說道:“還要等兩年,他父母管我要十萬。”

“這麼貴!”紮西強木剛說出話就愣了愣,修正道:“啊,不好意思。這麼多錢!?”

羅文靖聳了聳肩:“所以我出來跑江湖了。”

紮西強木問道:“這一仗打完,四爺給了你多少錢?別藏著掖著,大家都知道,這場仗開打之前四爺專程找過你,不是你指點的話,這仗沒法打,這種頭等功勳,再怎麼也該有好幾萬吧?”

羅文靖點頭:“四爺和柳二哥瓜分了熊吳力、周九州、虞青一三人足下不掛名的黑色資產,陳芳澤的不掛名資產也被分得一幹二淨,不過四爺不打算動用陳芳澤這筆錢,這筆錢交給錢知峒,讓他帶給身在甘孜的陳家老人。這段時間,四爺又從新找了一家犛牛供應商,繼續做老本行,分掉三堂勢力的不掛名資產以後也算賺得盤滿缽滿,把之前三堂勢力名下的外賬都收回來了大半,大概有一百多萬吧,全部分發給中黃堂的弟兄們了,剩下的錢在未來一個月內會陸續流到四爺手裏,那時才給我們發餉。我估算著,你和道成老哥都有八萬,我大概就有三四萬吧。”

“什麼!?”紮西強木驚喜:“我能得那麼多錢!?”

羅文靖無語:“紮西瘋子,如果在工廠裏作業,發生工傷導致手指斷掉和小腿粉碎性骨折會被賠償多少錢,你知道嗎?再加上你身上的刀傷,你自己瞅一瞅,都變成蜂窩煤了,評級下來,五級殘疾都能領二十萬,八萬塊錢就給你頒發一個終生殘疾獎,你這命還真夠賤的。”

“你懂個屁。”紮西強木樂悠悠:“能接著用我就很不錯了,少跟我烏龜打屁————衝殼子(吹牛)。”

羅文靖道:“我看你這是臥薪嚐膽,不曉得你葫蘆裏賣的什麼藥。看你頭腦清醒,不像是讀武俠小說讀傻的人,別告訴我說你來江湖就真的為了體驗刀光劍影,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紮西強木想起那八萬塊錢,笑得合不攏嘴,一眨眼,回道:“關你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