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三月,春令已到、草長鶯飛。
靈霧山脈上依然雲遮霧籠,這山脈綿延千裏,其上的霧氣千百年來從沒有消散過,進入深山的人全都迷路,九死一生,漸漸的,這山脈深處就成了一處禁地。
而在山腳處霧氣稀薄,此時桃花開的正絢爛,好似粉色的層雲一般,桃林裏間掩映著三十餘戶人家,那小小的村落望去好似仙境。
這村名為越家村,多為越姓之人,小村極為偏僻,村民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過得倒也愜意簡單。
此時已過卯時,一座青石瓦屋裏響起女子柔美的聲音:"雲兒,該起了,莫又讓你澤宇哥取笑你是小懶豬!"。
少頃,裏麵有稚兒應道:“娘----給我穿衣-----”。
於是好一陣細瑣磨蹭之後,大門打開,裏頭走出個麵容白淨的少婦。
隻見她眉將柳而爭綠,麵共桃而競紅,雙目皎若秋月,紅唇好似含丹,雖是荊釵布衣,卻也難掩其美貌。
那少婦眼角眉稍似帶著天然的笑意,讓人觀之可親。
她手上牽了個男童,大約十一二歲,一身青色短衫,白淨的臉上泛著健康的紅暈,眉毛下閃著一對大眼睛,烏黑的眼珠明亮剔透,頭發烏黑如墨,在腦後綁了個馬尾,真稱得上是粉妝玉琢,仙童一般,母子倆站在一塊,讓人賞心悅目。
少婦款步姍姍,把童子送出門外,俯身囑咐道:"好好跟哥哥學武藝,莫要貪玩,別誤了午飯的時辰,娘今天給你做糖糕兒吃。"
童子點頭應道:"知道了娘,雲兒會乖乖的。"麵上帶著笑,忖得一張臉愈發討喜,惹得少婦抱著他親了又親。
"那我去咯------"聞聲已小跑而去,少婦喚了聲:"慢點兒------"
這少婦名叫喬娘,二年前帶著兒子來到越家村,自稱是越三林的娘子,越三林是個聰明能幹的小夥兒,不甘於一輩子呆在這閉塞的小村落裏,一心要出去闖蕩,父母皆亡後就出了小村,從此音信全無。
待到喬娘背著骨灰回來,才知道在一次火災中,越三林為保護妻兒喪命,而小隨雲被掉下的屋梁砸到腦袋記憶全失。
喬娘收了丈夫的骨灰,因房子被燒毀,又不想留在那傷心地,便帶著孩子回到了越家村,母子倆靠著火場裏搶出來的財物,倒也能度日。
喬娘平日裏足不出戶,小隨雲卻頗為活潑,加上長得玉雪可愛,很得村民們的喜歡。而比他大幾歲的衛澤宇跟他特別玩得來。
衛澤宇是個孤兒,跟著村裏的越六爺一起生活。
越六爺是村裏最有學問見識的人,在以獵戶為主的越家村很受尊敬。
他年青時在外鑽營,聽說是在大地方伺候貴人,一輩子沒成個家,年紀大了就帶著銀錢回老家頤養天年,在路上撿到了澤宇,便帶回了村。
越六爺是個幹瘦的小老頭兒,臉上似被猛獸襲擊過,有極深的傷痕,還渺了一目,看上去有點可怖,隨雲卻並不似一般小孩子那般怕他,越六爺對他便格外喜愛。
出了門,往六爺家而去,他嘴巴甜,一路對村民叫著叔叔伯伯,唧唧喳喳的,大人們也不由得會心一笑------好一派天真爛漫!
不一會就到了六爺家,進了屋,見一十五六歲的少年正在院子裏練拳,越隨雲嘟嘴道:“澤宇哥哥,你又沒等我!”
“若是像你這般疲怠,那我今生可別想練成好武藝咯。”衛澤宇回道。他五官俊美,體型頎長,一雙清澈明亮的星眸,行動間已頗為沉穩。
隨雲做了個鬼臉,問道:“六爺爺呢?”
“還沒起呢,我先去做早飯,你在這裏蹲馬步。”越澤宇一邊吩咐著,一邊利落的收拳。
隨雲倒是聽話,乖乖的蹲起了馬步。
不一會兒,廚房裏飄來了香味,越六爺也聞香而起,出了屋子。
見到越六爺,隨雲趕緊站起來,一邊抱住老頭兒的手臂,一邊口中撒著嬌:“六爺爺,你昨天答應我的東西沒忘記吧?”
越六爺笑眯眯的指了指屋子:“你自己去看看。”
隨雲趕緊跑進屋,一進門就看到桌上放著個大大的紙鳶,喜的抱著越六爺直拍馬屁。
衛澤宇擺好飯出來,見他如此,曲起手指,彈了他一個腦瓜崩,訓道:“還說要跟我一起練武藝,我看你呀,就是個愛玩兒的性子,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隨雲揉著額頭衝他吐了吐舌頭:“不要這麼嚴肅嘛澤宇哥,你比六爺爺還像個老頭子啦!”
越六爺聽罷哈哈大笑。
隨雲心急火燎的催澤宇吃了早飯,兩人便拿著越老爺子做好的燕子樣的紙鳶,一起出了門。
村子邊有一片小小的草場,是村裏孩子們最喜歡玩耍的地方,現在細細的嫩草還隻長了寸許,綴著四散開放的野花,像鋪了毯子一樣。
澤宇讓隨雲在前頭拉著線兒跑,自己在後麵托著紙鳶,不知是不是今日風向不對,總是放不上去,隨雲有點急了,便緊跑了幾步,一個不留神摔了個五體投地,澤宇忙拉了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