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8月25日,周六,今天天氣晴朗,萬裏無雲。高一的同誌們要到9月3日才開學,但是作為一名普通的高二男,我和我的幾個朋友已經開學半個多月了。因為今天老爸沒叫我起床,我睡到日上三竿的時候終於被尿憋醒了。
我老媽從上篇日誌開始就沒有回家過,看來是投入工作中去了,房間的角落裏放著一隻手提箱,我知道裏麵還剩下幾千元現金,走到廚房拉開碗櫃,果不其然,我老媽每次離開都會把銀行卡放在盤子上。
中午,我按照網上的教程自製了一碗黑椒牛柳蓋飯,感覺自己德智體美勞發展地更全麵了。我老媽在家的時候從來不下廚,我們家廚房一直是我老爸的天下,不過今天老爸不能下廚。洗碗的時候我發現凳子上放著一把沒有上彈夾的伯萊塔①,這個位置之前是沒有這個東西的,我隻能猜測老媽在昨天晚上的時候回來過,並且發生了緊急情況導致她落下了這把槍。
我拿起伯萊塔走到老媽的臥室裏,結果發現老媽房間裏所有的櫃子都已經上鎖了,看來這真是個意外的疏忽,於是我去找老爸,老爸正端正的坐在他自己的房間地上,他穿著沙灘褲打著赤膊,額頭上劃破了一個口子。前幾天一直陰雨,老爸的太陽能蓄電池失去了功效,這直接導致他昨天早上買菜回來的時候因為沒電突然栽倒在家門口,不幸一頭撞在垃圾桶的不鏽鋼尖角上。
還好我昨天上學起得早,不然被鄰居們發現可就糟糕了,花十分鍾把僵硬的老爸拖進房間。我不會處理老爸的傷口,雖然我物理不錯,但是線路圖對我來說真的隻是看得懂圖而已,所以放下說明書,我熟練地在他的人中和頭頂心上同時按下兩個骨骼活動按鈕,他的上半身一下子就變得軟乎乎的,這個樣子的他看起來介於滑稽和詭異之間,脫下他的上衣比把他拖進來更吃力,在第八塊脊椎骨的地方用大拇指用力往上推就可以打開充電插槽了,要把老爸充滿電需要48個小時。說實話,這已經第二次因為沒電突然摔倒了,以前在電格隻剩一檔的時候他都會提前充電的,我懷疑我老爸是不是有些厭世,但老媽認為完全沒有必要擔心,“可能是前幾天去遊泳的時候防水層漏了。”老媽這麼說著背著一背包現金出門去存錢。
充電期間我一直沒有喚醒老爸,看著處於待機狀態的老爸,我一直在想他此刻是否能感覺到我正站在他的麵前。老實說,因為我老爸的特殊性,直到小學畢業,我還仍然相信我是被我老媽撿來的,到了初中畢業的時候,我開始相信老爸才是撿來的。
該不該問問老爸這把伯萊塔放在哪裏呢?沉甸甸地拿在手上,我生出一種想要把玩心態。結果正當我轉身離開老爸房間的時候,老爸睜開了眼睛,他叫住了我。
雖然我很想把伯萊塔藏起來,但是太晚了,老爸已經拔下充電器朝我走過來了,他開始非常嘮叨地教育我不要把武器當玩具,並且列舉了時間地點人物非常詳細的悲慘案例和法例條款非常具體的規定。當時情況緊急,我的重點全放在了如何藏匿伯萊塔上,以至於我在很久以後才知道我老爸有遠程喚醒功能,而遠程遙控掌握在我老媽的手上。我向他解釋這是老媽落在餐廳裏的,但是老爸不聽我的辯解,不過我堅信他沒有證據證明我的把玩心態。
爭論間,我心裏或許是出於心虛,為了轉移話題竟然出口對他說:“反正我不是你生的。”說出這句話時我就後悔了。老爸剛開始沒有反應過來:“我當然沒有生育能力了,你是怎麼學高中生物第三課第2段的?需要我調出專題內容再跟你講…..”隨後我發現他像是意識到什麼似地停了下來,一雙眼睛中泛著我所未曾見過的細微的光波,我不知道那後麵隱藏的是怎麼樣的攝像設備,但是此刻我知道自己說了一句讓老爸陷入良久沉默的話,這樣停頓和沉默的細節是我小時候所沒有注意到的,近來越發覺得老爸變得憂鬱了。
老爸收起伯萊塔,走回房間,我聽到打開櫃子的聲音、上鎖的聲音,我猶豫要不要對他道歉。如果不道歉,我便要陷入自責中不能解脫;如果去道歉,倒是坐實了他的確為此受傷的情況,於是無心的犯錯變成有心的彌補。就在我心裏鬥爭八百回合之時,門鈴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