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2 / 2)

樸元聖也擁抱了她,如父親一樣溫暖慈祥。

潘玉龍站在客廳的茶幾旁,看著他們生離死別般的擁抱,他聽不懂他們說些什麼,卻分明被這悲傷的離別感動。

傍晚,潘玉龍送餐進房,他把晚餐一份一份從餐車的暖箱裏拿出,規範地擺在餐桌上。他拉開椅子,請金誌愛入座,為她鋪好餐巾,倒上冰水,打開罩在菜盤上的銀罩,照例說了句:“祝您胃口好。”

金誌愛沒動刀叉,開口對潘玉龍說:“你坐一下。”潘玉龍遲疑了一下,見金誌愛在用目光等他,隻好坐在了餐桌的一側。

“你陪我喝點酒吧。”“你今天想喝酒?你喜歡什麼酒,葡萄酒可以嗎?”潘玉龍起身,從餐廳的酒架上,取下一瓶紅葡萄酒,拿給金誌愛過目。“這瓶奧地利的紅葡萄酒可以嗎?1993年出品。”見金誌愛點頭,他用開瓶器麻利地將酒瓶打開,問:“為什麼今天想喝酒了?”

金誌愛的中文發音仍然生疏,但足夠聽懂,她說:“我今天……很高興,高興了就要喝酒,喝酒不好嗎?”“好,晚上少喝一點葡萄酒,對睡眠好。”潘玉龍給金誌愛倒上葡萄酒,金誌愛接過酒杯,一仰而盡。潘玉龍嚇了一跳,說:“您……您的酒量很好嗎?”金誌愛露出難得的笑容,她說:“不好,但我有膽量。我不怕醉,喝醉了,感覺……很好。”

潘玉龍又給她倒上了酒,隻倒了半杯。

“你的杯子?你也喝。”“我不會喝,您也別喝太多了。”“男人,男人不會喝酒,我不信。我要你陪我喝!”潘玉龍隻好說:“對不起金小姐,現在是我上班時間,非常抱歉我不方便喝酒。”金誌愛想了一下,沒再勉強,隻嘲笑了潘玉龍一句:“你是男人,隻給女人倒酒。隻倒酒,不喝酒。不是男人。”說完,她端起酒杯,又是一仰而盡。潘玉龍看得一愣一愣的:“這麼喝要傷胃的。今天就喝這麼多吧。”“不,再喝一點,我剛開始……不會醉。”金誌愛用目光命令,潘玉龍隻好又倒了小半杯。金誌愛說:“喂,五星飯店的服務是這樣嗎,酒就倒這樣一點點?”潘玉龍隻好又倒了一點,金誌愛則堅持讓他倒滿。好在,她這次隻喝了半杯,放下酒杯的時候,看上去已經有些醉了。

潘玉龍重新坐到了餐桌一側,金誌愛臉紅耳熱,已開始話多,開始將自己的身世娓娓敘說:“……我父親結婚以後,不讓我和我的後媽……來往。”金誌愛的敘述斷斷續續,竭力尋找恰當的中文。“他知道我的個性,不容易相信別人,不容易和別人……”

潘玉龍替她選了一個單詞:“相處。”

金誌愛點頭:“對,相處。他知道我不喜歡我的後媽,我後媽也不喜歡我……你覺得我脾氣很壞嗎?”

潘玉龍默默聽著,沒想到她會忽然詢問自己,有些措手不及地答道:“啊?哦……還好吧。”

金誌愛又說:“我爸爸說,我生在一個下雪……下雪的天,所以他說,雪是我的吉祥物,我爸爸帶我去過好多雪山,阿爾卑斯、香格裏拉、富士山……我想起來了,我們還去過一個雪山,就叫‘玉龍雪山’。玉龍,是你的名字!”

潘玉龍笑笑。

金誌愛沒笑,她已經陷入了回憶和哀思之中,她那音調不準的中文,有點像是喃喃自語,像是一個人的無聲哭泣:“我爸爸也喜歡雪山,他一直想找一個雪山,在雪山的腳下隱居起來。我也想隱居。那一天在廟裏,老法師說:我應該遠離城市,城市會傷害到我。我知道,在我的身邊,有很多虛偽,很多欺騙。我沒有辦法改變這個世界,現在我隻需要一個人,隻要有一個人愛我,對我誠實,讓我有安全感,那就夠了,那就夠了。”

潘玉龍做出同情理解的表情,點了點頭,問:“那您找到這個人了嗎?”

“這個人就是我的父親。”

潘玉龍小心地說:“……可您父親現在已經不在了。”

金誌愛怔了半晌,說:“所以,就沒有了。”

“您的秘書樸先生,難道對您不誠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