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衝狂怒,長刀卷起了一陣風,帶著腥味,帶著殺意,他的戰馬在奔騰,猶如出閘的洪水,縱橫馳騁,鮮血如雨水,在天空中拋灑,化成殷紅色的珍珠,竟是無比震撼的美麗。
所有的將領都在衝,所有的軍士都開始找到了方向,以關衝為首,長長的潛龍陣終於成形。
呼…沒有人知道,在那一刻,黃胤深深呼吸了一次,他的掌心,其實已經生出了汗水。
戰役到了那樣的程度,雖然還在他的掌控之中,但這種謀劃,一個不慎,將是滿盤皆輸,他不是輸不起,是不願意輸得徹底,沒有人願意輸得徹底,哪怕他的背後,還有數萬雄兵。
潛龍陣一成,關衝帶領眾將奮勇衝鋒,一路狂殺,卷起了漫天的煙塵,後麵的軍士緊緊跟隨,同樣是奮勇殺敵,一時間黃城大軍戰鬥力不足的情況就拖了後腿,愣是被黃胤大軍殺出血路。
到這樣的程度,我已經算是勝了,若要再戰下去的話,就不會那麼容易了。
柴芯很清楚目前的形勢,她不理會柴瑞和展飛想要一舉滅敵的想法,也沒有指揮軍士補上那太極渾圓陣的漏洞,她的手還在動,令旗還在動著,但下達的命令,意義卻不一樣了。
不需要重新合攏陣法,隻需殺敵,能殺多少,就殺多少,這就是柴芯最後下達的一道命令。
所謂狗急跳牆,柴芯深深明白這一點,她清楚自己的大軍戰鬥力不如黃胤的大軍,此時若是強要全殲敵人的話,十有**會招來黃胤大軍的奮死反擊,或許一個不好,被全殲的,反倒會是黃城的人馬,因此她選擇了不一樣的停戰方式,以保全黃城剩下的有生力量。
兵馬才是源泉,兵馬才是根基,雖然剩下兵馬不多了,但以柴芯的能力,還是可以保住黃城。
“恭喜了,今日之後,你將名楊天下。”正思索間,柴芯忽然得到了來自黃胤的傳音。
天啊,他的武功,何時高到這種程度,我沒見過宗師,但依我看來,如此遠的距離,如此多的兩軍對壘之際,他還能準確無誤地傳音給我,這份實力,怕是已經高過一般先天高手了。
黃胤帶給了柴芯太大的震撼,幾乎是下意識地,得到傳音的那一刻,柴芯朝黃胤的車架望了過去,距離有些遙遠,看得也不甚分明,但莫名其妙地,柴芯竟覺得黃胤似乎在微微笑著。
我是不是眼花了,又是不是出現了幻覺,如此遠的距離,以我的武功,應該是看不分明的。
柴芯不敢肯定,而她也不知道,黃胤的確是笑了,輸給自己心愛的人,他並不覺得氣餒,何況事先沒有人知道,他其實是故意想要輸上這一場會戰的,如今他果然達到了目的。
大軍衝出來了,活著的,都是軍士中的軍士,將領中的將領,人人都猶如從那阿鼻地獄走出。
敵人並不太強大,戰鬥力也不是太過強悍,還不如當初屬於唐春的軍隊,但無法懷疑的是,經過這一戰,這些活下來的將士,再一次得到了升華,因為他們連環經曆了生與死的考驗。
詭異的戰局,瞬息萬變,沒有人能夠全盤決定,至少在柴芯和黃胤這兩個首領的眼裏,一切都是戰機,以他們的能力,完全可以很敏銳地把握,完全可以創造出生死之間的奇跡。
“王爺,大軍傷亡如此之重,末將懇求再戰,必要全殲敵軍。”關衝的戰意,永遠都最旺盛。
“撤。”黃胤隻給了這一個字,他能看得出來,大軍其實已經疲憊了,和他預料的一般。
到底不是本土的將士,在外邊打仗,贏了倒還好,一旦輸了,一旦死的戰友多了,他們就會想家了,那是一種無法被剝奪的情緒,那是一種會嚴重,迅速蔓延和傳染開來的情感。
不再多說,也不再下別的命令,黃胤隻是帶著大軍回去了,似乎還有些灰頭土臉的味道。
他甚至不曾派出一支軍隊去尋找中途出現的伏兵,他是個看出了一切的人,他認為不必要。
他依然坐著車架,靜靜地拉著秦瑤的手,他習慣了這麼做,若是不這麼做了,他會莫名失落。
他不曾回頭,不曾再多望柴芯一眼,柴芯救過他,如今他讓柴芯出名了,而且是名動天下,雖談不上報恩,但終究還了一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