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出於感激之情,也許是因為覺得它們一定是某個死靈法師的仆人而不再有那麼強的恐懼感,肖耀強這才近距離仔細打量了一下從烏鴉嘴裏救下他來的那隻白森森的臂骨。可是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剛剛冷卻下去的恐懼之火再次熊熊燃起——那隻臂骨竟然不是純白色,而是有點半透明的薑黃色!
這種色調和透明質感絕不可能屬於一個死靈法師的骷髏戰士,久經暗黑沙場的肖耀強知道,它與一種特殊的怪物類型是緊密聯係在一起的。
頭目級的藍怪。
帶有“幽靈”詞綴的藍色怪物,往往與其他幾種比同種怪物強大得多的藍怪一起成群結隊出現。除了免疫部分物理攻擊外,它們還具有冰冷攻擊屬性。這個世界是由一係列的數據和詞綴組成,如果裝備是如此,那麼怪物也一定如此。
眼見為實,太刀上瞬間迸發出的襲人寒氣立即證明了這一點。那隻死死咬住缺口太刀的惡臭烏鴉已經絲毫動彈不得——它被突然襲來的冰霜之風結結實實的凍在了刀口上,血流和心跳也幾乎在同一秒完全停止。
太刀猛揮,凍結成冰塊的惡臭烏鴉化作一灘血水,融入了骷髏戰士腳下的大地。
還擊也在同一時刻開始,前方構築盾牆的三個骷髏戰士突然收緊了陣型,中間一個微微有些發紅、塊頭要大出一些的骷髏猛的衝上前去。隻聽得“噗噗”幾聲悶響,噴吐著烏鴉但自身毫無反擊能力的怪肉巢穴猛的膨脹起來,而後像炸開的水球一樣,怪肉的殘體、未消化的骨肉、沒有孵化的惡臭烏鴉幼體等等等等,在一瞬間噴湧而出,逼來的穢氣讓剛剛驚出一身冷汗的肖耀強再也忍受不了。“哇”的一聲,他幾乎要把所有的晚飯和著胃液吐了出來。
他再也不想去管什麼惡臭烏鴉——雖然沒有保護的他很可能會命喪這些夜行怪物之口——肖耀強一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一邊費力的直起腰來,看著四散開去的八個骷髏戰士。沒錯,它們的底色都是白色,但又各自帶著那麼一點點不同的色調。剛才單槍匹馬直搗黃龍的淡紅色骷髏,大概是“狂戰士”之類的高攻擊單位。
可這場戰鬥簡直就是冷血的屠殺——肖耀強又開始疑惑了,究竟是什麼樣的頭目級怪物,才能這樣虐殺敏捷度不低、殺傷力也很可觀的惡臭烏鴉群呢?恐怕就連死神之王也做不到。難不成這個該死的世界有某個“房間”被人為的調成了恐怖的127人難度?
隻稍稍停留了一會,骷髏們對散落在地上的金幣等物——那顯然屬於不幸成了惡臭烏鴉美餐的倒黴行人——選擇了視而不見。肖耀強被推搡著又走了一小段,直到眼前出現了一圈高聳的磨光石柱。
暗黑遊戲中石塊曠野上最最重要的傳送門,此刻卻寂寥無比。因為在這個世界裏,“地獄難度”下沒有什麼迪卡·凱恩被困在崔斯特瑞姆等待救援的劇情和任務,故而石塊曠野也就安靜了許多——隻有那些企圖開啟神秘的地獄牧牛農場的強者才會光顧到這裏。
拉卡尼休——被石塊中的遠古閃電魔法賦予力量和速度的利刃魔首領,正在那裏等待著造訪者的到來。
很奇怪,這一次並沒有戰鬥。看到那些似乎擁有壓倒性力量的骷髏戰士簇擁著肖耀強到來,形容猥瑣但也不失醜惡的利刃魔們很知趣的四散奔逃。拉卡尼休好像有點不情願的樣子,但不知什麼魔法——或者是類似的東西——讓他在逡巡了一陣之後,也乖乖的躲在了距離石塊魔法陣較遠的一叢矮灌木之後。
肖耀強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比剛才任何時候都要大得多。利刃魔的避讓絕不可能出自偶然,這些多少還保留著智慧生物屬性的惡魔仆從不會像惡臭烏鴉那樣隻依賴於本能無差別攻擊。他們選擇了主動避讓這群骷髏戰士,難道說那個能夠役使這幫強力仆從的家夥,是一個強大的惡魔——如迪亞波羅之類的嗎?
他是一個外來者,而且是在阿卡拉口中擁有神秘力量的外來者。如果天堂和赫拉迪姆對他感興趣,那麼惡魔也一定會。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刻,五個骷髏已經成功開啟了石塊上的魔法陣。雲層中突然落下的一道道閃電劈中石塊,為其灌注了神秘的古代力量,紅光一現之處,石塊的正中央,通往崔斯特瑞姆的傳送門豁然出現。
那個李奧瑞克王曾經統治過的繁榮國度,如今已成一片被迪亞波羅蹂躪後的斷壁殘垣。回想著遊戲中觸目驚心的畫麵,肖耀強倒吸一口涼氣,不知道傳送門背後那個真實的崔斯特瑞姆是如何一種景象——不過無論如何,那也不會是他希望看到的,隻不過是恐怖程度能否被自己接受而已。
肖耀強仍想反抗,但不要說骷髏們絕對壓製性的威力是他不可逾越的鴻溝,就算是能僥幸逃過它們的圍捕,特別快速的拉卡尼休也絕對會在賽跑上讓他徹底敗北,甚至有可能直接用充能的一擊把這個身高高出他一倍的大個子化成焦炭。
“幽靈”的骷髏用它冰冷無比的手加力推了肖耀強一把,逼他走向那個環繞的閃電漸漸散去的紅門。雖然知道對麵不可能是桃花源,但已無路可走的穿越者不得不跨出了這艱難的一步。他的時空仿佛在一瞬間被徹底撕碎,耳畔呼嘯的風聲讓他頓時失去了知覺。這與剛剛借用傳送站進行跳躍的感覺完全不同,就好像——將身體和意識完全封存,而後在另一個世界重新“啟封”一般。
紅光急速收縮著,帶著肖耀強和骷髏們穿梭進時空的夾縫之中。
石塊曠野恢複了寧靜。拉卡尼休從灌木中探出頭來,擎起小火炬晃了晃,招呼著手下的利刃魔。他的手裏不知什麼時候拎了一根被惡臭烏鴉巢穴的消化液腐蝕得不成形狀的人的手臂,一麵嘰裏咕嚕不知說著什麼惡魔語言咒罵那群不速之客,一麵以極駭人的動作撕扯上麵的殘肉,還不時舔一下血淋淋的嘴巴,砸吧著對於他來說是難得美味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