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蟲?”

風橋有些得意,漢語中夾雜了幾句池翠所聽不懂的日語:“沒錯,我們從中國古籍中得到了靈感,采用人工培育的方法,製造出了全新的眼蠅蛆細菌。我們把細菌注入了孩子們的眼睛裏,很快他們就出現了重瞳現象。在幾天之內,眼蠅蛆便侵入了他們的大腦,吞噬了他們的腦細胞,將這些可愛的孩子送入了天堂。”

看著他沉醉於回憶的表情,池翠真想衝上去掐死這老頭。

“可惜的是,沒過多久日本就投降了。我們的實驗被迫中止。但是,日本政府投降了,我並沒有投降,我的偉大實驗才剛剛開始,為了科學我要永遠戰鬥下去。”

“科學?你真恬不知恥。”

風橋並沒有理會池翠,他隻是在追憶往事,然後再用漢語表達出來。其實他並不是說給池翠聽的,而是說給他自己:“我決定在中國隱居下來,繼續進行實驗。但在這時候發生了意外,我的一個同事,他自稱良心發現,在一個黑夜把魔笛‘小枝’偷了出來,我追在後麵開槍擊中了他。在黑夜裏我依稀看到,他在臨死前,將‘小枝’交給了一個年輕的中國人。等我追到他身邊的時候,發現他已經斷氣了,而那個中國人早已經跑得無影無蹤。從此,我就失去了我的心血和結晶‘小枝’。”

“那你為什麼不再做一支笛子呢?”

“我當然也試過,但始終都不成功,‘小枝’是獨一無二的,沒有一支笛子能替代它。就這樣,我獨自隱居在這座城市的郊外,編造了虛假的履曆,自稱在40年代做過記者,老家在海南島。因為這裏很少有人聽到過海南話,所以就能掩飾我不標準的漢語發音了。50多年過去了,因為缺乏儀器和材料,我的研究完全中斷,隻能在許多個黑夜裏,穿行在這座城市如迷宮般的地下世界中。但我並不是無所作為,依靠編造出來的身份,成為了研究夜半笛聲曆史的專家,在當年丟失了孩子的家庭中間小有名氣。”

池翠趁著他沉浸在回憶中,悄悄地拉了拉身後的門,但鐵門依然紋絲不動。

風橋繼續說著:“直到不久前,通過一個偶然的機會,我終於得到了我的‘小枝’。”

“你用笛聲又帶走了那些孩子?”

“沒錯。隻可惜我現在老了,體力無法支持我吹好過去的曲子。50多年前,我吹一夜的笛聲能招來近百個小孩,但現在吹一夜隻能弄來一個。而且,還需要偷偷摸摸地,到現在總共隻有五六個小孩。”他居然歎了一口氣說,“真是年紀不饒人啊。”

池翠大聲地叫了起來:“住嘴。”

“你才住嘴吧!而且,我還用笛聲殺了幾個人。可惜的是,幾十年前我失去了眼蠅蛆細菌,不能再進行我的‘瞳人’實驗了。”他忽然緊盯著池翠的眼睛說,“不過,世界上還有一個活著的瞳人,那就是你的兒子。”

“不——”

他冷笑了一聲:“算了吧,你相不相信都不重要。反正,我和你很快就要變成鬼魂了。”

“你什麼意思?”

“支那女人,你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

池翠看著那些木箱子,茫然地搖了搖頭。

“這裏是皇軍的地下軍火庫,當年我們在這裏修建了秘道,埋藏了一批軍火,本來指望能夠在戰爭中派上用場。現在,隻能留給我自己了。”風橋突然拿出了一個像鬧鍾一樣的東西,然後撳下了按鈕。池翠立刻聽到了一種秒針“嘀嗒”的聲音。

“我已經按下了定時炸彈裝置,5分鍾以後,這裏就會發生大爆炸。別以為這些軍火過了50多年就沒有用了,它們的引信和炸藥都還在,隨時隨地都能我們飛上天。我比我的戰友們多活了50多年,現在也應該終結了,就像神風特攻隊那樣光榮的死去。而你——最後一個瞳人的母親,將為我陪葬。”

然後,他狂笑了起來,嘴裏嘟嘟囔囔地說了一大通日本話。

池翠立刻呆住了。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生命,隻剩下了不到300秒鍾。她看了看周圍那些大木箱子,裏麵裝滿了炸彈,她仿佛見到了自己被炸得粉碎的場景。她立刻回過頭去,用盡全身的力氣敲著鐵門,大喊著救命。

風橋繼續狂笑著,嘴裏唱起了《君之代》。

秒針一格一格地向前走去。

池翠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