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蕭又回來了。

他仰天躺在床上,在緊閉著的眼皮底下,眼球不斷地轉著,這表明他正在做一個可怕的夢。

夢醒了。

他睜開眼睛。房間裏被一片昏暗的光線所籠罩著,他茫然地看著窗外,花了很長時間才讓自己清醒了起來。他記得昨天自己去掃墓了,眼前浮現起那場清明的小雨,如同一張朦朧的紗布,模糊了他的視線。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發現手上沾滿了汗珠。

是因為夢。

在夢中,葉蕭聽到了笛聲。

他還夢到了其它許多東西。然而,夢醒以後他都記不清了,隻有那淒厲的笛聲,仍頑固地滯留在腦子裏。他竭盡全力地回憶著全部的細節,可是除了笛聲,還是笛聲。

正當他回想著笛聲的時候,門鈴突然響了。

葉蕭看了看時間,才清晨6點,這個時候誰會來找他呢?他急忙穿好衣服,小心翼翼地打開了房門,原來是住在隔壁的鄰居張名。

“葉警官,很抱歉那麼早來打擾你。”張名是一個將近40歲的男人,說話的樣子顯得緊張而焦慮。葉蕭已經和他做了一年的鄰居,知道像他這個年紀的男人,最容易在各種壓力下崩潰。

“沒關係,我已經起來了,有什麼事?”

“昨天晚上,你有沒有聽到什麼特別的聲音?”

葉蕭的腦子裏立刻掠過笛聲——不,那僅僅隻是一個夢,他搖了搖頭:“不,我沒聽到什麼聲音。”

“葉警官,我兒子不見了。”

“小盼?”葉蕭眼前立刻出現那個10歲小男孩的樣子。

“昨天晚上,我是看著他入睡的,早上起來卻發現他不見了。”

葉蕭明白他的意思,他來到隔壁張名家的門外,仔細地看了看他家的門鎖,他搖搖頭說:“沒有任何被撬的痕跡。”

“我想不會有人進來的,房間裏一切東西都沒動過。”

“你覺得是你兒子自己出去的?”

張名痛苦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們家在本地沒有親戚,他媽媽在日本,已經一年多沒回來過了,他沒有地方可去的。”

“你先別急。想想看,昨天,或者是最近發生過什麼特別的事嗎?”葉蕭走到張小盼的房間裏,看了看揉成一團的被窩。他把手伸進去,被窩裏已經沒有了溫度,這說明張小盼是在好幾個小時以前就離開了。他走到窗前,鋁合金的窗戶關得很好,外麵是鐵柵欄,不可能從窗戶出去的。

“沒什麼特別的事,小盼是一個非常膽小的孩子,平時很少出去玩的,在家在學校表現都不錯,我不相信他會自己出走。昨天是清明,我帶他去給爺爺奶奶掃墓。回來以後,他就不太說話了,好像對墓地很害怕。”張名跟在葉蕭身後,緊張地來回踱著步說,“不過,孩子害怕墳墓也是很正常的,我實在想不出他為什麼會在半夜裏跑出去。”

“會不會去學校了?”其實葉蕭自己也不太信,哪家的孩子會三更半夜去學校?

“不知道,等一會兒我去學校看看。如果還是沒有消息,我就隻有報警了。”

葉蕭點點頭,這件事確實很蹊蹺,一個10歲的男孩會毫無理由毫無預兆地離家出走嗎?忽然,他的腦子裏又掠過了昨晚那個夢。瞬間,產生了一種不祥之兆,在冥冥之中預感到自己又將被卷進一場離奇的漩渦了。他走出了房間說:“張名,如果你要報警,就馬上通知我。”

“葉蕭……”張名叫住了他,神色顯得非常凝重,好像有什麼話欲言又止。

“你說吧。”

張名咬著自己的嘴唇說:“昨天晚上,你真的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嗎?”

“你什麼意思?”

“別誤會。”他搖了搖頭,停頓了片刻後,忽然有些神精兮兮地說,“昨晚你做夢了嗎?”

“夢?”

葉蕭呆呆地看著對方,這似乎不應該是他來問的。他等了半晌,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我做夢了。”說話的人是張名。

“你夢到了什麼?”葉蕭問他。

張名用一種非常奇怪的鼻音回答道——

“笛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