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師傅在她十八歲生日那天提起,也許她這一輩子都不知道在她常年居住的大山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大的她永遠也想不到的世界,那個世界叫做——江湖。
從記事那天起,她就和師傅居住在這深山裏了。每天卯時便要起床練劍,辰時讀書寫字,巳時運功練氣,午時短暫的休息之後,繼續打坐練氣,直到酉時黃昏來臨,師傅才準許她到山裏的林間玩耍透氣一哥時辰。在那裏,她有一個自己的小天地,各種小動物們都時她最好的夥伴,這也是她每天最開心的時刻。
但是,直到她十八歲生日那天,一切都變了樣。往年的這一天,師傅都會為她準備一桌好吃的,然後送她一件不知道從那裏變戲法一樣變出來的小玩意,像是木刻的兔子,石頭雕的小豬之類的玩意,雖然說不上多精致,但是她也總是愛不釋手的玩上十天半個月的。可是就在十八歲生日那天,她沒有等來豐盛的晚餐,也沒有等來她喜愛的小禮物,隻是等到了師傅拿出一遝厚厚的書來,丟給了她。她撇了一眼,都是些她以前未曾讀過的也不能理解的書,大概是些什麼《決勝江湖寶鑒》、《彼事之江湖秘辛》、《江湖防騙指南》之類的書。
師傅也一失往常她生日這天才會有的和藹可親,隻是冷冷的說道:讀了它。
對於師傅的話,她向來是隻能默默的接受,不要說違背了,即使是問為什麼都是不被允許的。她默默的接過師傅帶來的這些書籍,開始讀了起來。
原來這些書籍竟然比平時讀的那些個書籍有趣的多。在這些書裏,她知道了,原來在這大山的外麵還有一個很大很大的世界,人們把它叫做——江湖。那裏有多姿多彩的生活,也有齷齪不堪的騙術,有行俠仗義的俠客,也有沒完沒了的殺戮。讀完這些書,她仿佛經曆了一場夢一樣,看到了一個自己曾經想都想不到的多彩多姿的一個世界,但是同時也對那個世界的名利紛爭和殺戮充滿了失望,或許她純良的天性更適合無憂無慮的和山林裏的小動物們為伍吧!總之,那並不是一個她想涉入的一個世界。
想到這裏,她放下了手裏的書,提起了劍,走出屋外,舞了起來。彼事,月亮已經悄然生起,略帶涼意的月光下,她舞動著師傅傳給她的天青寶劍,米白色的飄逸的裙擺隨著她的劍意恣意的擺動,像極了天上瑤池畔翩翩起舞的仙女。天青色的寶劍在月光的寒光襯托下,顯得更加的淒美靈動。劍氣所到之處,樹葉簌簌落下,然後又被她的劍氣吸引,與她靈巧的身姿溶於一體,在空中不停的旋轉。她沉醉在自己的劍術中,隻是她不知道的是,這一切,都被不知何時躲在門後的師傅偷偷的看在眼裏。這個養育了她十八年一直把剛毅寫在臉上的女人,眼角竟然默默的滴落了一滴滾燙的淚。
突然一個身影向她襲來,瘦骨嶙峋但是卻勁道十足,隻是這身影未到,此人手中的拂塵的力道已經如排山倒海向她襲來。她知道,這正是師傅最厲害的武功——風雷訣的第一招風掃落葉。她不慌不忙的將之前刺出的天青寶劍輕輕收回,隻輕輕擋在胸前,稍稍運動內力,便將師傅的攻勢輕輕化解。師傅也不作任何停留,身影還在空中未曾落下,隻將拂塵稍稍下傾,一招雷行天下便向她下盤劈去。如果是先前那一招師傅隻用了三成功力的話,那麼這一招師傅起碼用了有五成功力。她那裏還敢怠慢?胸前的寶劍傾注了自己八成的功力向下一撥,便是一招月下枝頭,將師傅的拂塵擋開。就這樣,師傅一招一招攻來,都被她一一化解。轉眼便是三百招過去,師傅突然嗖的一聲後退到三丈開外。她也停下身來,喊了一聲:師傅。僅這一聲簡簡單單的師傅,便脆若風鈴,悅耳而不麻酥,含羞又不嬌嗔,真如百靈鳥唱歌一般的好聽。
“青兒,你過來。”師傅臉色凝重,聲音平淡但卻又帶有幾分威嚴。
“是,師傅。”她一邊應著,一邊走到師傅跟前。
“青兒,剛才師傅給你的書籍你可都已讀過。”師傅淡淡的問道。
“是的,師傅,徒兒都已讀完了。隻是,隻是……”她稍作停頓,不知道後麵的話該不該講出來。
“隻是什麼?”師傅聲音依然很平淡的問道。
“隻是,青兒不喜歡那個叫江湖的地方。”她終於鼓足勇氣說了出來,聲音依然是那麼的清脆悅耳。
“不管你喜歡不喜歡那個江湖,江湖都在哪兒,誰也改變不了它。今日為師給你看這些書,就是想讓你下山去闖蕩江湖。”師傅的語氣平緩而堅定,容不得她有半點的反駁,雖然她也從來不曾反駁過。
“是,師傅。”她輕聲的回答到,聲音裏少了些清脆。
“以你的武功,在如今的江湖裏,足以保命,但是江湖險惡,多的是些陰險狡詐之人,卻最是難防。師傅之前讓你讀的那些書,雖然更多是紙上談兵,但是對於從未涉足過外麵世界的你,應該也算有用。”師傅緩緩的說道,“師傅已經給你準備好了幹糧和盤纏,還有一些師傅煉製的丹藥,以備不時之需。明天一早,你就上路吧。”
“隻是,師傅,徒兒下山之後要做些什麼呢?”雖然之前她讀的那些有關江湖的書裏,已經把當下的江湖局勢講的八九不離十了,可是對於從未來沒有離開過師傅走出這個深山的她來說,突然要一個人出去闖蕩,腦子裏自然是一頭霧水,不知道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