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很灰,灰的都看不清別的顏色了,這些房屋也是,樹也是,花也是,解宣懿望著窗外,一切都是和曾經沒有一絲一毫差別的,可她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變了,在這皇宮裏悄無聲息的變了
大概是皇位吧,解宣樘死了,不,是解宣熠,她的阿弟死了,真正的解宣樘早就死了,在十幾年前那場叛變中他好不容易存活下來,卻終究死在逃宮後的一場高熱中,而現如今,由解宣熠假扮了十幾年的解宣樘也在一個月前為了救自己而死,皇位,現由攝政王於徽繼承,傳先帝聖旨
解宣懿走回床前,筆直的倒了下去,然後望著自己散落一床的發,伸手清緩的撩起了一縷,細細的看,就像是恨不能從這一絲絲黑色中再看出別的什麼來
可終究是除了黑再看不出其他
她隻好挫敗的別過頭,不再看這一縷發,轉而看向別的什麼,最終將目光放在了床前跪著的婢女身上
那婢子見解宣懿看向她,連忙挪著膝蓋跪過去一些輕聲詢問姑娘可有什麼吩咐,姑娘卻笑了,歪著頭看她,看的她臉上緋紅,才問“皇上呢?”
她又小心的回複著,紅著臉顫聲說道“已經巳時了,約摸皇上該要用膳了”
解宣懿瞧著那婢子臉上紅的似火,卻覺好笑,忍不住逗弄她一番“你過來些”
那婢子聽了,心中一陣翻騰的緊張,麵上又紅了幾分,終是跪過去了一些,一張臉幾乎就在姑娘的手下,她從未見過像姑娘這般英氣的女子,有著男人一樣堅毅的性子,一張臉也俊秀無雙,就連同身為女子的她看了都忍不住的喜歡,這樣想著的時候,姑娘卻伸手挑起了她的一縷秀發,直叫她驚慌失措,一顆心砰砰砰的亂跳,正不知該如何,姑娘卻鬆了手裏她的發問她“你多大了?”
婢子低了頭,眼角看見被姑娘把玩的一縷發輕輕飄回她的臉側,柔聲道“奴婢今年17了”
良久,卻沒了回聲,婢子忍不住悄悄去看,卻見得姑娘一歎,嘴角勾起一抹甚是溫柔的笑緩聲道“17……真好”
婢子便又低下頭悄悄的也笑了
一時間再無話說,空氣裏一陣靜謐,婢子抬頭去看,卻見姑娘倚在床上又睡著了,便起身拾起被子給姑娘蓋了上,正要退下時卻叫姑娘握住了手,姑娘懶倦的聲音輕飄飄的傳進婢子的耳朵裏
“汐兒,你替我去皇上那裏走一趟,就說我要見他,你親自去”
她握了自己的手,叫自己汐兒,汐兒,多溫柔,婢子羞了臉,軟軟應了,輕輕掙了姑娘的手,便連忙出去了,她想,這滿天下的男兒若論樣貌品行都不如這位姑娘
那被喚作汐兒的婢子出去了,便又有一婢子進來候著,看樣貌似乎更小,也是個羞羞澀澀的樣子
解宣懿轉個身,一腳踢開了被子,雙手交叉疊在腦後,想,這世間事大約就是這樣難以琢磨,她本該死了的,十多年前就死了的,可如今她又活過來了,可她活過來的代價是解宣熠的死
她恍惚想起當日,她醒過來,就撫在宣熠的身上,而解宣熠卻死死的閉著眼,眼睛下是重重的黑,她怔了怔,隨即又顫抖著手抱起宣熠,低低的喚他
她幾乎要瘋了,看著懷中的解宣熠,他的嘴角還帶著笑,笑的多暖啊,一如當初,他總是喚著她阿姐,然後甜甜的衝她笑
如今少年的笑終於永久的僵在了嘴角
一個人到底能承受多大的悲痛,她這樣想著,一邊心髒狂的抽痛,她狠不能拿把剪刀狠狠戳傷自己
解宣懿的眼眶一下濕透了,模糊的她都看不清路,可偏偏一滴都流不下來,她下了床吃力的抱起解宣熠,固執的認為他沒死,他還有心跳的是不是
她背著他,跌跌撞撞的單手去推開那扇桐木門,門外,跪著一群人,於徽就跪在最前麵
她愣了愣,解宣熠已經從她身上滑落下來,眼見要摔在地上,於徽卻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的屍體
於徽皺眉,他看了看懷中已經死去的這個天下的帝王,垂眸對解宣懿道“姑娘,皇上糾其一生為了姑娘,今又為姑娘而死,望姑娘不要再糟蹋皇上的遺體”
糟蹋……糟蹋,是啊,他糾其一生為了我,我卻沒有一點辦法能夠救他
那一天的解宣懿,在比武台上載歌載舞,大笑大哭,醉了一場又一場,似乎這真的是夢,卻比夢還要朦朧,她聽見宣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阿姐,你跳的真好,若論舞劍,這天下我自不信還能有人比的過阿姐”
那麼驕傲的語氣,帶著年少的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