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表姐哭聲消失在耳邊,曉菲知道這是表姐生氣撂下了電話,她臉上閃過一絲苦笑,她真是不明白為什麼總是冤家路窄,為什麼自己身邊的一切事情總和這個男人扯上關係?
就在那一天,當她從小劉的手裏接過那份售房合同時,她覺得自己真的什麼希望也沒有了。這是一種了結,一種幹幹淨淨的了結,一種悲痛欲絕的了結。一手交出的是一個女人的貞操和未來的夢想,一手接到的是買斷這一切的一套房子,她無法計算它們之間的價值比,但她知道這是她自己開出的價,是她自己埋葬了自己的夢想。隻有自己才知道,心裏的夢想哪裏是一套房子可以承載的,但她也知道,隻有這樣才能讓李海看不起她,而安心地回到吳婷的身邊;隻有這樣她才能不會有愧疚,不會再次見到天堂裏的父母時難以啟齒這段得不到祝福的愛情,所以唯有不怕苦著自己。
但也就是從那一天開始,那種思念的感覺一刻都沒有離開過她的心裏,她又一次來到父母去世的山澗,靜靜地坐在那裏,聽著山澗河水流過時嘩啦啦的聲音,不時地喃喃幾句。那是和母親的對話,其實沒有人知道她說些什麼,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因為這又仿佛是在和李海對話。她總會拿起手機,翻看著李海的號碼,無數次想刪掉它,但又舍不得,還是留個念想吧。
每當這時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打開MP3,一遍一遍地聽著《布列瑟農》。記得還是在西藏,在看不到人煙的天與地之間行走時,他們總會靜靜地聽著車載音響的音樂。那天剛剛告別山頂的瑪尼堆邊的風中舞動的經幡,上車後曉菲隨手換上一盤還沒有聽過的碟片。這是一段讓人憂鬱的歌聲 ,輕易地走進了曉菲的心靈。
“換一首吧,它不適合我們此時的心情。”李海淡淡地說。
“為什麼?我喜歡這首歌!”
李海關了音響之後告訴她,這是一首傷感的歌,《布列瑟農》,那是馬修·連恩和他熱戀的女孩分手後寫下的歌曲,音樂裏流露著對大地的眷戀,對離別的傷感,苦悶時聽著它會有一種想哭的感覺,這和堅強與否無關。
曉菲靜靜地聽完了這首歌,馬修·連恩那種帶有磁性的吟唱仿佛隻有經曆痛苦分離的人才能聽懂;長笛把一份低沉的哀怨慢慢地帶進你的心裏;低沉的薩克斯告訴你離別的傷悲不過如此;遠去的火車帶著一顆破碎的心走向遠方。隻有到了今天曉菲才理解為什麼李海不讓她聽這首傷感的歌。
夜色降臨,滿天星星閃爍,她一遍又一遍跟著吟唱著那屬於他們兩人的歌曲,任憑淚流滿麵,任憑遠去的火車軋過沒有了靈魂的軀體:
我站在布列瑟農的星空下
而星星,也在天的另一邊照著布列勒,
請你溫柔地放手,因我必須遠走。
雖然,火車將帶走我的人,但我的心,卻不會片刻相離。
哦,我的心不會片刻相離。
看著身邊白雲浮掠,日落月升。
我將星辰拋在身後,讓它們點亮你的天空……
一大早,吳婷好不容易才把憤怒的英子勸說到學校去,她答應馬上就到黃蓉家裏去把娜娜接回來暫時留住在家。當她把車停到黃蓉家門前時,看到鄰居的窗戶上貼了好多張關注的麵孔,看來昨晚的事搞得動靜很大。
她按下門鈴,老半天都沒有人來開門,她拿出手機準備打給黃蓉,但想了想她還是直接打給了娜娜。娜娜怯生生地問是誰?聽到是吳婷阿姨打來的以後,她馬上從後院繞到前院來給吳婷打開院子的側門,看得出來租房客是不能在沒有主人的情況下到客廳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