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啦,不敢猜,你不會是在裝神弄鬼吧?他點燃一支煙,吸著,把煙徑直噴在了我臉上。
一股怒火“噌噌”地上了我的頭頂,我體內的那根筋開始了拉扯,我的腦海裏出現了一幅又一幅圖片。
你也有點太不地道了吧,當麵和你那個禿頂的朋友稱兄道弟,背地裏卻搞那個人的老婆……
陌生人的眼睛都快從眼眶裏跳出來了,煙從他的鼻孔裏,甚至耳朵裏噴了出來。
我笑了,低頭慢慢地喝了一口茶。當我再抬起頭來,那個陌生人已經不見了。
下午,當我剛泡好一杯新茶,虛掩的門卻被大大地推開了,門外擠滿了人。站在最前麵的是局長、副局長,還有幾個健壯的男同事,當然,還有王紅兵。
我茫然地望著他們,不知道他們想幹什麼。局長顫抖著身子說,小卓,我們想帶你去個地方,你配合一下好嗎?
我從他們眼裏的恐懼與不安中又意識到一種巨大的危險,我站起來說,我哪也不去,我在上班。
局長歎了一口氣,和副局長退了出去。那幾個健壯的男同事過來,抓住了我。我說,你們幹嗎?他們不吭聲,把我往外麵拉扯,到了走廊裏,我看見了更多的男同事,一些女同事從各自的門縫裏看我,眼裏一樣寫滿了恐懼。
我還看到了那個陌生人。此刻,他穿著白大褂,麵容嚴肅。他過來對我說,你有病,我們帶你去精神病院治療。
我簡直恐懼到極點,拚命掙紮。我甩開那幾個男同事的胳膊,向前衝去,卻被一個人從後麵死死抱住了腰,我一扭頭,是王紅兵,他咬著牙,幾乎把嘴唇咬出了血。
那幾個男同事又過來摁住了我。我大吼一聲,又從他們手裏掙脫。他們顯然被我的力大無窮給嚇壞了,傻了足有兩秒鍾,我又向前跑。但又被機敏的王紅兵一個魚躍,抱住了腿。
幾乎所有的男同事都上陣了,包括局長和副局長。我到現在還記得局長抓住我的是左胳膊,而副局長抓住我的是右腿。
可我還在掙紮,還在抗拒。那個穿白大褂的精神病院醫生給我打了一針。我的力氣一下子沒有了,軟得就像一根麵條。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把我往救護車裏抬。我的眼睛最終落在了大學生王紅兵身上,他眼裏有一股陰冷的光。
11
到了精神病院,他們把我安排到一個安有鐵門的單獨病房。我的力氣又重新恢複了。我又開始掙紮,對付我的是幾個壯得像牛的男護士。他們最後用約束帶把我綁了起來。或許是由於我反抗時抓破了他們的臉,咬爛了他們的胳膊,他們把我綁得像一個粽子。
你們想知道一個大活人被綁成粽子是什麼感覺嗎?我當時透不過氣,覺得差不多要死掉了。可我叫不出聲,嘴裏被一團毛巾堵住了,我隻能嗚嗚著。
我正絕望的時候,白曉來了。看樣子單位的人已經把情況給她說了。她看見我被綁成粽子樣,眼裏的淚一下子流了出來。她叫那幾個男護士給我解開。他們解釋說,我正處於發作期,很危險。但白曉的口氣異常堅決。他們被白曉目光裏的憤怒震住了,他們過來給我鬆綁。被解放出來的那一刻,我隻有拚命喘氣的份兒。
白曉抱住了我,淚流滿麵。她說是她害了我,都是她害的。她不說還好,我心裏還隱隱抱著一絲僥幸,她這樣一說,隻能說明那些傳言都是真實的。
我更憤怒了,我推開她,罵她是婊子,讓她滾蛋。白曉不滾,又向我撲過來。我再次推開她。她跌在地上,她爬起來,又倔強地過來。我順手抄起方桌邊的暖水瓶,向白曉砸去。事後想想,一切該是多麼慶幸。暖水瓶裏沒有水,但還是把白曉的頭砸破了,鮮血順著她潔白的臉往下淌。
我一下子僵住了,心痛得幾乎無法忍受。是的,我恨她恨得咬牙切齒,但也愛她愛得無可救藥。我的喉嚨裏發出了絕望般的嚎叫聲,混濁的淚水滾滾而下。
我的哭嚎,把那幾個男護士都驚呆了。唯一奮不顧身的還是白曉,她又向我撲過來。但她被男護士們死死拉住了。他們害怕我再做出更出格的事,害怕我把白曉活活掐死。他們不顧白曉的反抗與掙紮,把白曉拖走了。
我一下子癱倒在地上,我用拳頭拚命打自己的頭。我的腦袋發出破棉花套似的“撲撲”聲,但我不覺得疼,我唯一痛苦的是,我為什麼看不透白曉。自從我成了神猜後,我最想猜透的便是她,但我腦海裏是一片馬賽克。對她,我靜不下來,實在是靜不下來。
我剛到精神病院的頭半個月,在拚命反抗,折騰,我甚至揚言要燒了整個精神病院。現在想想,我當時瘋狂的舉動,讓所有的人更認為我有嚴重的精神病,並且是具有暴力傾向的那種。他們一次次用針劑和約束帶對付我。
半個月後的一天,我實在是反抗不動了,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筋疲力盡,像被抽去了骨頭似的。是的,我認了,他們就是真把我當精神病人,我也認了。我確實沒有力氣反抗了,連一絲反抗的力氣都沒有了。
當那個漂亮的女護士站在我麵前時,我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平靜。她高挑,眼睛裏有一種溫情。我覺得她像白曉。我笑了。那個漂亮的女護士對我的異常,好像並不吃驚,她也莞爾一笑。我不由呆了,她笑的時候,更像白曉了。站在旁邊的幾個男護士不免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