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你何會計的意思,就糊塗廟糊塗神地混日子,當天和尚撞天鍾,那樣的話,群眾選我們幹什麼?在街上胡亂抓一個算了!”
“多大個小屁官兒啊,整天憂國憂民的樣子!村委會公章在我手裏擱幾天,你就疑神疑鬼。你村支書是鄉親們選上的,我村財糧就是拿豆包換來的嗎?!”何安大變臉,充血的眼睛盯住舜成。
見他要來歪的,我趕緊站到他們中間,喝說何安你幹啥?那家夥更來勁了,伸手指著舜成,氣咻咻喘著,說:“你仗著劉遜給你撐腰是不?你明天就去找劉遜,讓他下個令,把我這個財糧給擼了。把老村長也給擼了。曼陀北村就留你一人兒幹,你就舒心了。哼,隻可惜啊,他劉遜沒擼我們的權力,想拿下我們,那得曼陀北村鄉親們說話!”
看出他的存心,舜成不再開腔兒,隻冷靜地瞅著他。我很氣憤,斥嗬他少說幾句,問他想咋著?他鬥雞似的叨住舜成,大吼:“想咋著?我就想回家等著鄭支書擼我!我當十幾年村會計,鄭舜成剛當上村支書,就要查我的賬,這不是明擺著對我不信任嗎?你鄭舜成在你媽懷裏吃奶時,陸老支書我們就掌曼陀北村的舵了!”我很不耐煩:“掌舵掌好了咋的?咋咋乎乎的!”他不依不饒:“你出去念了幾天書,遠來的和尚好念經,把鄉親們忽悠住,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使勁一拍桌子,“明天不上山了,在家等著你鄭支書來擼!”一甩袖子,摔門而去。
這把舜成惹火了,要立刻動手查。從建校的事查起,再清村這些年的財務。說事兒一直這麼壓著,鄉親們不理解。陸顯堂、何安這些人以為誰也治不了他們,影響村裏工作正常開展。被劉遜書記勸止。劉書記說:“村裏生態建設剛開始,旗裏方方麵麵關係又錯綜複雜,陸顯堂落選引起廣泛關注,現在又急著查他,各方麵反應會更強烈。還有,申請旗有關部門去調查,都派些什麼人去,能不能在短時間內查清楚,都是問題。會牽扯精力,嚴重影響生態建設的進展。而生態建設是絕對不能受到絲毫影響的!問題先放一放,放不沒,早晚會查清楚的。”
“可他們這樣囂張,已經影響到我們的治山工作。”舜成堅持,他這次是氣極了。
劉書記思忖一下,說:“這樣吧,明天我找旗裏,要求以檢查校舍安全為由到你村,敲一敲邊鼓,震震他們,打擊一下氣焰。”
舜成眼睛倏地亮了:“明天我在村裏等你。”
“老辦法,不該你出麵的時候,不要露。明天還是上你的山,事情由我來安排。”
03
劉書記這個法兒果然是好,那幾個壞家夥一下子癟胎了。
是何安先知道的信兒。那天,陸顯堂正獨自個兒坐在沙發上玩撲克牌,何安慌慌張張跑進來,叫說老支書,不好了:“旗裏來幫人在學校裏頭轉悠呢!”陸顯堂裏頭驚,表麵卻故作鎮靜。放下撲克牌,問都是些什麼人?知道是旗教育局、建設局等部門組成的聯合調查組,眨巴幾下眼睛,問鄭舜成在嗎?得到回答後,又問劉遜呢,聽說也沒見到,就攏住老眉,疑慮地說,也許是例行檢查。
“建校的事兒,是懸在咱頭上的一把刀,早晚是禍!”何安愁眉苦臉,一副被缺德事兒纏住的黴樣。
陸顯堂仰起頭瞅屋頂棚:“莫非劉遜、鄭舜成要對咱們下手?”
“姓鄭這小子真不好對付!從他回鄉那天我就看出來了。”何安咬著牙,眼裏凶神惡煞。
“現在你明白了?”前任支書頭靠在沙發上,麵無表情,“跟鄭舜成翻臉是大錯特錯!不翻,我在明處,你在暗處,咱們不怵他。翻了,都站到了明處,就不好辦了。刀把兒本來就在人家手裏,你再逼著他動手。”
“事兒到這一步了,得想個法兒,不能坐著等死啊!”
陸顯堂猛地坐直,指著何安,斬厲地叫他馬上找鄭舜成認錯,拿回頭:“這財糧還得幹!咱在村裏得有個通風報信的人。”
“找他認錯,拿回頭?”村財糧滿臉難色。
“緩兵之計也好,委曲求全也好,先把鄭舜成這頭兒穩住。”
“總得尋個由頭,就這麼去找他,還不更小瞧咱了?”
陸顯堂不理會,問鐵樁在哪兒?讓在外頭躲著別回來,明天他到旗裏找人探探風再說。
這件事,到末了是林青田幫他們下了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