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白雲長長(3)(2 / 3)

這是第一次叫外甥的全名。當天晚上,在妹妹家裏,就又回到原來的稱呼。說:“成子,你一定是跟別人借錢拿回的畢業證。咋不跟舅說呢?借別人錢幹啥?年紀輕輕地就背債,不吉興。會壓住運氣的。給,拿這錢快去把欠人家的還上。”把被劉遜喝退的錢朝鄭舜成遞過去。此時信封不見了,就是赤裸裸一捆,正好一萬。

這次壞事兒的是妹妹和妹夫,兩個農民使用的方式跟鎮黨委書記雖然不一樣,但堅決的程度毫無二致。他們哭了起來。他們沒領會自己哥哥的意圖,想的隻是再不能讓哥哥替自己的孩子扛饑荒了。已經大學畢業了,還拖累舅舅,成話嗎?

跟大伯父相比,陸二楞就簡直是順了,東西全送了出去。

那可不是個小工程,出了東家進西家,他腳不沾地忙了大半天了。當然,也不是全都順心,比如此刻在巴圖家,就跟這家的逆子搞了翻。進門來,巴特爾正坐炕沿上用毛巾擦汗,他一臉笑招呼:“兄弟,今個兒回來得早!這陣子咋樣?聽說石頭價上來了?”卻是熱臉撞到了冷屁股,巴特爾帶搭不理應一句:“價還是那個價,客戶比以前多了。”陸二楞肚裏一團惱就倏地躥上來,使足力氣才壓住,又擠出笑:“客戶多有啥用,有人嚷呼著要關掉石頭場子哪。”巴特爾竟還是那副嘴臉:“關就關,咱憑力氣吃飯,幹啥也能鬧個辛苦錢。”“這年頭,找個掙辛苦錢的活兒也不容易呀!”巴特爾竟說起了風涼話:“憑死力氣掙錢的人當然是難啦,哪能跟你陸二楞比呀,曼陀北村的皇親國戚,跑跑腿,胳膊比畫幾下,就是錢。”這等於把烽火燒到了家門口,要還是忍,那就是窩囊了。

“你這啥意思?我陸二楞沾我大伯父的光了?憑良心說我大伯父對你巴特爾也不薄啊,咱村裏不隻你一個高中生,青年書記一直讓你當著!”

“我這個青年書記是選上的,靠我巴特爾在村裏青年中的威信,可不是靠的哪個照應!”

“威信!哼,沒有我大伯父點頭,能輪到你!全都他媽的些個沒良心!鄭舜成那小子的大學,還不是我大伯父供下來?你瞅瞅現在,翅膀剛硬,就忘恩負義,跟我大伯父爭起村支書來……”

“你小子嘴幹淨點兒哈,要不……”

幸虧一旁有巴圖,趕緊息事,佯裝惱怒地瞪兒子,嗬斥閉嘴。然後藹然叫陸二楞坐,有啥話坐下慢慢說。陸二楞不坐,氣哼哼說,倒也沒別的,就是他大伯父選村支書的事兒。“我大伯父的為人巴圖叔你是知道的。”說著就往外掏煙酒。東西放炕上,拿眼盯住巴圖,又像懇求又像威脅地說:“選舉的事兒就那樣了,下一步該咋做想是巴圖叔你心裏頭明白!”

“啥明白不明白的?你嚇唬人咋的?”巴特爾又火起。

“你巴特爾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我跟你說不著!”陸二楞拂袖而去。

接下來就是鄭舜成家。在院門口,本是猶疑過,尿不尿這臭小子?最後決定尿,就舍兩瓶大麯,臊臊這良心被狗吃了的。不想在這兒碰到了大伯父,一時邀功似的,更加理直氣壯。進門就往外掏東西,重重往炕上一杵,說:“今兒個同著明人不做暗事,這是我大伯父的一點兒心意,你們收下。選舉的事兒該咋辦,你們在心裏頭好好掂量掂量,別做下讓人背後戳脊梁骨的事!再者說,也想想後果,在曼陀北村這一畝三分地上,能跟我大伯父作對的人還沒生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