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威的阿姨來接他時已經十點左右了。
王威坐上車一聲不吭,靜靜地看著窗外點點燈影,他心裏不出來的難受,他打開了車窗,露出一條狹長縫隙,呼呼的冷風灌了進來,他的眼睛並不移動,看著那一條條拉成長線的燈影,樹影從自己的眼前呼嘯而過,耳畔呼呼地風聲作響。
“威,鼻子怎麼樣了?”阿姨柔聲問道,她是個看似溫柔的女子,骨子裏卻堅強樂觀。
王威默不作聲,他不知道如何開口,她知道他心裏難受。
“沒事的,比賽輸贏很正常的,你的傷嚴重不嚴重。”
“阿姨,我沒事,我隻是……有些難過罷了。”
“為什麼難過呢?”
“我想黃陽明教練肯定對我失望透頂了。”
“怎麼會這麼想?”
“我看得出來。”王威喪氣地。
“別胡思亂想了,好好睡一覺,你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養足精神,把傷養好。”她安慰道,“加油!”
王威並不回答,隻是哂笑。
夜晚他躺在被窩裏,看著雪白的牆,時而眼睛滴溜一轉看著平頂中央亮著白光的燈,靜靜地一言不語地躺著。
他的記憶猶如巨大的海浪拍擊在礁石上,頓時海水如同白色的泡沫一般隨著劃拉一聲便消散的無影無蹤了。
記憶裏的浪花一陣一陣,不斷敲擊著他的腦袋。
雜亂無章的記憶像是一把把尖刀刺向他一般,那尖利的刀刃出現在眼前的一刹那,他渾身顫抖。
回憶起那段痛苦的經曆,他至今難忘,被擊中鼻梁的那一刹那他失去了知覺,隻覺得鼻子裏格拉一聲,他知道這下糟糕透了,而接下來醫護人員的護理使得他更為痛楚,鼻梁矯正的那一瞬間他感覺他不如死了的好。
痛楚如同電流一般麻痹了全身,鼻子裏充滿了漿糊一般,他無法呼吸。
所有人都圍著他,他隻看到一個個黑影,不斷地呼喊著他。當他側過臉看到李雲被裁判舉起手時,他恍然大悟,他這一次輸了,徹底地輸了。
而鼻子的斷裂給他留下的不僅是記憶深刻,而是銘心的。
當李雲和教練薑仁來看他的時候,他才明白過來。
“你打的很好。”李雲對躺在休息室的王威道。
王威這個時候已經有所緩過勁來了,他表示了感謝。
“好好地休養一番,下次再較量!”李雲下意識地伸出了手,那雙大手就在王威的麵前。
而王威先是愣了一下,接著便哆嗦。直到李雲把手縮回去,顫抖才停止。
多麼的諷刺啊,而令王威痛苦的是,在走出休息區的門廊邊,薑仁的話語,即使他極為心,但是在僻靜的休息室王威還是聽得真真的。
“剛剛他看見你的拳頭的時候,都抖了,沒得治了。”
“廢了!這樣一個好選手,可惜了。”
猶如晴霹靂,將他的心硬生生地撕開了兩半。
這一句話久久縈繞在他的耳畔,他再想真的要放棄散打嗎?我不再熱愛它了嗎?
也許吧,不過即使自己還熱愛它,又有什麼用呢。
鼻梁的痛楚刻骨銘心,隻要一觸碰,心中防禦的壁壘便會自動啟動。
“威,還不睡覺嗎?”阿姨柔聲催促道。
“睡了!”王威關了燈,在黑夜中,閉上了眼睛,熱淚順著臉頰滑落到了枕邊。
放棄未嚐不是一種選擇,思緒靜下來後,他便沉沉地睡去了。
這是個沉重的選擇,選擇退役。
當王威講退役這兩個字告訴黃陽明的時候,唐浩率先做出了反對。
“這是不是有點輕率。”
“我考慮了一整夜。”王威道。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麼就這樣吧。”黃陽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