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顯璋替她打開車門,這一次,沐晚沒有再猶豫,抬腳就要坐上去。
然而刺耳的刹車聲響製住了她的動作。
幾步開外,她看到那個男人一身黑衣,目光沉沉地朝她走來。
沐晚竟是笑了:“怎麼,你還要親自送我去嗎?”
席默臨在她麵前站定了。
竟是一眼萬年。
然後。她似是聽得一絲歎息。
是妥協,亦是認輸。
“我自是來接你,卻是帶你回去。”
***
張嫂見沐晚回來,握著她的手隻是哭,後得知孩子保住了,更是佝僂著腰哭得差點背過氣去。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她就知道,自己的孩子,怎麼可能舍得?
又見沐晚不過幾天就瘦了一大圈,手腕握著一使力就能折斷似的,不由更加心疼:“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去。”
沐晚替她擦了擦眼淚,搖頭扯著嘴角,笑容都是單薄憔悴的。
“什麼都不想吃,就隻是困。”
張嫂聞言便扶著她去了臥室。到底是真累,一沾枕頭便睡下。
因著心裏一塊巨石落了地,這一覺就睡得格外安穩格外的沉。等醒過來,沐曉已經坐在了床前。
“姐姐,你搬出來住吧!”她眉頭緊皺,一臉的焦慮不安。“我實在是不相信席默臨,誰知道他鬆了口是不是又在打別的什麼主意?你還是搬出來,我們自己租個房子住!”
沐晚無奈地笑笑:“你覺得可能嗎?”
留下這個孩子已經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大讓步,怎麼可能會再同意她搬出去?
“可是我實在是擔心!”沐曉其實也明白自己這個提議的不可行,但一想到前幾日席默臨冷厲無情的樣子,就覺得這突如其來的反轉是如此的不真實。
“是你太過於緊張了。”沐晚反過來安慰她。“我在這裏有張嫂照顧著,會有什麼問題?”
沐曉握了握姐姐的手,躊躇著:“可是姐姐,你說席默臨……他為什麼又突然決定留下這個孩子?”
她親耳聽過那些從他嘴裏說出的殘忍的話語,所以怎麼都難以相信,他竟會推翻自己先前所做的決定。
沐晚被這個問題問住,不由失了神。
為什麼會決定留下這個孩子嗎?
其實她也很想知道。
然而她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能見到席默臨。
自那天將她送回來又驅車離開後,他就似消失了一樣,再沒踏進過這個房子一步。
席默臨不在,沐曉很是開心。她已經放了假,索性整天整天地待在姐姐這裏,和張嫂一起照顧起姐姐的飲食起居。然而沐晚的孕期反應特別強烈,幾乎吃不進一點東西。每次都是好不容易才吃進去一點,過不了幾分鍾又吐出來。沒辦法隻能請了醫生來掛水,短短半個月就又瘦了一圈,整個人愈發單薄。
肚子已經顯了,常常,沐晚坐在那裏撫著自己的肚子,聽著沐曉在一旁念著胎教書,就會不由自主地想到席默臨。
她想他做什麼?
那個男人不在,她應該更加輕鬆才是。可實際上,她控製不住地想起他。難道他還是不願接受這個孩子?她原以為他答應她留下,就也是對這孩子存了一絲憐愛的。
可整整半個月了,他人影都不見,他去了哪兒?這些天裏,他又在想些什麼?難道他會反悔嗎?
越是知道不應該胡思亂想,就越是想的多。連夜裏睡覺,也漸漸開始不安穩起來。
這天晚上終於是醒了,而且這一醒,就再睡不著。
沐晚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在一室黑暗裏看向天花板,然而,什麼都看不見。她就那樣茫茫然地睜著眼,直到一束光亮打在窗簾上,撥開黑暗,顯出室內的輪廓來。
她幾乎是立刻就怔住了,她的視線追著那束光,又看著它滅掉。
過了一陣,有沉穩的腳步聲自門外傳來。
客廳裏隻亮著一盞壁燈,隨著門被推開,朦朦朧朧的光線就悄無聲息地鑽進來,籠出地上一道淡淡的影子。
沐晚屏住呼吸,下意識地閉上了雙眼。
太過熟悉的氣息。
那雙大手先是拂過她額間碎發,然後又抬起,落在了她隆起的小腹。
掌心是溫熱的,一下一下,緩慢地輕撫。
沐晚的指尖在輕輕地顫。
過了幾分鍾,那隻手收了回來,替她蓋好身上的薄被。
她以為他要離開,再也假裝不了。驀地睜開眼,伸出手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