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潮濕的風略有些沉重,吹過樓下的香樟,葉子抖動幾下又歸於平靜。
如果仔細地聞,會發現這空氣裏除了有些腐朽味,還有淡淡地血腥味在慢慢散開。
昏暗的燈光下,顧玦蜷縮著身子在沙發邊,不住地顫抖,她把頭埋在膝蓋處,淩亂的頭發披散下來,身上是褶皺得看不出樣式的衣服,袒露在外的皮膚紅腫且滿是傷痕。
“嘭——嘭——”是急促又凶猛的拍門聲。顧玦遲鈍地抬頭,眼睛腫得隻能看見小範圍的東西。燈光下,顧玦前方的血灘流入了地板磚之間的間隙裏,很是詭異。顧玦臉色煞白,身體本能的想後退,卻碰倒了桌椅,“咣當”一陣響,煙灰缸砸下來,正中原本機是受了傷的額頭。
“顧玦!給老子開門,我知道你在裏麵!”外麵本來是要離開的人,聽到聲響後,更加用力地拍擊著門,對麵鄰居阿姨倒不耐煩、生氣地開了,沒好氣地拽過拍門人的肩膀:“你有病啊!知不知道不可以在樓道裏大喊大叫?你嚴重影響到別人了知不知道?”
“關你屁事!”少年甩開阿姨的手,語氣比對方更加不好。
“哎?你怎麼說話的?有沒有素質啊你!”
“離我遠點!”他甩開阿姨的手,“顧玦!我知道你在裏麵!給我出來!”
“你這人怎麼回事?我在跟你說話!”
“叫你滾啦!”
“誰找我?”
爭吵中門突然開了,阿姨看了一眼顧玦,心下一驚,啜了一聲“神經病”就轉身,接著是很用力的關門聲。
“陸一?!”女生驚訝的眼裏映出對方同樣驚訝的臉,本就蒼白的臉上此刻更是一片慘白,抓著門框,後退,關門。
這世上總是有很多意外,恰巧得好像是命中注定了一樣。可是在此刻的不幸中,為何是如此地意外,恰巧得讓她感覺心如刀割。
她在他麵前,雖然交情不多,但那些沙粒一樣的尊嚴卻仿佛在刹那間丟失了。其實明明還可以很高傲的,可是,這扇門太沉重了,她打不開,她難以邁過門檻,抬起頭平視男生的眼睛,告訴他:這是我生活裏的小插曲,我一點都不在意,我將活得更好。
說到底,還是不夠勇敢。
累,是真的已經累了。可是似乎所有的人都不願放過她,閉上眼睛,都是一些滿含刀劍的畫麵,刺在她身上,生疼生疼的。
顧玦把顧青雲扶回到家裏來,他癱著躺在沙發裏,嘴裏還一直在嚷嚷:“劉眉眉,你他娘竟然給我戴綠帽子!你最好別回來,不然我就砍死你,把你掛到那男的家門口!你他媽竟然給我戴帽子。”
顧玦在廚房給他倒水,聽到他的話,嚇得手一抖,玻璃杯摔壞在地上,渣子和水濺在她的腳背,她渾然不覺。
“顧玦!”粗曠的聲音從客廳傳來,“顧玦你給我過來!”
心提到了嗓子眼,一番躊躇,挪著沉重得像灌了鉛的腳步到他麵前,手絞著衣角,唯恐多說一句多做一下就會犯下彌天大錯。
但就是沒有犯下彌天大錯,在顧青雲眼裏,她也早已不可饒恕。“你是不是早知道劉眉眉跟人跑了?”他盯著她,眼裏像藏著千把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