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五日,當朝陽從夜幕後方窺探時,流浪狗和流浪貓們在我的牆角邊不安的躁動著。破曉時分,我在不遠處的大卡車發動機的轟鳴聲中醒來,視線之內是模糊的窗戶和柔弱的晨曦,窗戶之外,成堆的垃圾像小山一樣矗立在晨光中,牆邊的貓狗們早就被轟鳴聲驚得四處藏匿起來---在這片垃圾場中。
發動機的轟鳴是我生活中無休止的噪音,同時也是我的固定的起床鈴聲。坐落在z國s市的這片垃圾場就是我賴以生存的生活工作場所,二十一世紀以來,隨著國家經濟快速的發展和人口的迅速膨脹,成片的高樓大廈像蜘蛛網般以市政府為中心迅速蔓延,一片片田地村莊被侵占,無家可歸的人們隻好帶著少得可憐的補償金不情願的搬進政府在他們土地上建造的高樓,與此同時,他們還要為昂貴的房價和每日的吃穿日夜操勞。這片垃圾場原本是我的家,真正意義上的家,為了所謂的城市規劃,這裏被理所當然的改造成為垃圾場,每天有無數的垃圾被轟鳴著的垃圾車運到這裏堆成小山。而我的工作就是管理這片垃圾場,指引著那些刷著不同顏色的垃圾車到它們該去的地方倒垃圾和收垃圾。
轟鳴聲越來越近了,垃圾場的大門還沒打開,整片垃圾場被黑色的帶著倒刺的鋼絲圍起來,這是為那些像貓兒狗兒一樣半夜偷著進來尋找著什麼東西的不良人們所設置的,雖然我認為這些掛著倒刺的鋼絲並沒有什麼用,但是由於我已經向我的頂頭上司彙報了好幾次這些包圍網被弄出幾個大洞的情況而沒有收到任何回複,所以對此我也懶得說些什麼了。要不然那些貓兒狗兒也不會輕易地進入到這個由我所管理的垃圾場中。
天氣已經不是太過寒冷,我輕而易舉的就從和垃圾的氣味早就融為一體的被窩中爬出。白色的背心,深藍色的防水工作服,一塊精密的鈦合金手表控製儀外加一頂黃色的安全帽和已變為褐色的白色高靴皮鞋,是我這種垃圾場管理者的標配。從牆角的冰箱中拿出頭部清潔劑,純淨水和一星期前在市中心一級超市購買的按照營養需求嚴格加工的成人早餐壓縮餅幹,打開清潔劑瓶蓋,對準口腔噴三下,緊閉口腔靜等十秒,打開純淨水漱口三次,口氣清新無異味,牙齒亮白如新,然後緊閉雙眼把清潔劑對準麵部噴五下,三秒後用雙手拍打麵部五下,臉上的異物和油脂盡數清除,然後撕開壓縮餅幹的包裝袋,放入口中細嚼十八下後咽下,最後仰起脖子把剩餘的純淨水喝幹淨,腹中傳來微漲的感覺,一切準備工作都已完成,是時候開始一天的工作了。
從窗戶下的布滿了黑色汙漬的木桌上拿起垃圾場大門的鑰匙,我扭動鐵皮門上的金屬把手打開屋門,向著我的鐵皮屋的左側走去,在那裏一扇由鋼筋焊成的上著銀色噴漆的大門在等著我打開。
大門距離我的鐵皮屋不遠,五分鍾後準時到達,用帶著鏽跡的十字形鑰匙打開鏽跡斑斑的門鎖,我拉開兩扇大門,門軸處的銀色噴漆早就脫落,褐色的鐵心與空心的鐵筒摩擦,發出刺耳的“吱吱“聲響。此時已經能用肉眼清晰地看到在大門的正前方一輛噴著白色“垃圾”字樣的墨綠色垃圾車正在向著這邊駛來。
“嘀嘀嘀”
七點二十分,鈦合金手表控製儀準時響起。我挽起左手袖口,用右手大拇指輕輕觸摸控製儀透明的玻璃屏。
“嘀,指紋驗證通過,是否開啟垃圾場傳送模式?”
“開啟傳送模式。”
“嘀,聲色驗證通過,現在開啟傳送模式。”
“轟隆隆。”我腳下的土地輕微的震動著,整個垃圾場從正中心分成兩半,露出深不見底的溝壑。以鋼絲包圍網為邊界的水泥地麵瞬間分散成無數小塊,繞過小山似的垃圾堆平穩的向溝壑中移動,兩塊漆黑的金屬板暴露在空氣中,當所有的水泥塊全部沒入溝壑中後,兩塊黑色金屬表麵的垃圾場重新合攏,隻在中心部位留下一條筆直顯眼的水泥路麵。